骗过苏军哨卡口前行数百米,林恩驾车来到了一个三岔路口,稍稍转弯后朝着正南方向行驶。这是一条宽敞笔直的大路,中间的隔离带还留有景观植物的残迹,那些倒塌下来的路灯本该像巨人一样照亮路面,而从两旁遗留的建筑废墟来看,这里的街区原本是整洁有序且充满现代气息的。
枪炮声密集的市区已留在了身后,不远处也频有激烈密集的枪炮声响起,唯独眼前这条大道空荡而寂静,若不是遍布路面的碎石瓦砾,林恩完全可以在这里跑出vw82军用“桶车”的公路极速。想来也怪,这条宽敞的道路周围已经看不到一栋突兀的建筑,自然不会像先前那些楼房一样成为苏军封锁城区的火力制高点,拥有强大实力的突围者此前不难掌握柏林南部城区和城郊的现时状况,若是一早就选择从这一边撤离,岂不是能减少很多阻力?是因为距离,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答案林恩暂时无从知晓,在没有开灯的情况下,他只能以30公里的时速谨慎驾驶,即便如此,那些体型稍大的石块还是让车不断地蹦跳颠簸,充分考验着德国机械的耐久姓能。为了防备那些可能潜伏在废墟中的苏军士兵,一车人依然默不作声,只有沃夫鲁姆哼着他们完全陌生的歌谣。有的没有词,只有轻快悠扬的曲调,有的歌词虽然发着卷舌音,却跟德语截然不同。也许和林恩一样,其他士兵也对沃夫鲁姆这一口流利俄语感到好奇,却又不想种族论的无形氛围伤害到了亲密战友。
若是能这样顺利地一直开下去,林恩倒不介意带着本部人马独自逃离柏林,然而开着开着,冷不丁见一辆同样没开灯的卡车从左边岔路口冲了出来,虽然不至于错身相撞,但他还是迅速往右转向,从而与之保持了一定的距离。那家伙乍一看还以为是“喀秋莎”,但车厢上装载的却不是多管火箭炮,而是一盏安装在支架上的大功率探照灯,旁边坐着几名苏军士兵。紧接着,从那个岔路口又连接驶出了三辆外形相仿的卡车。它们那略带弧线的发动机罩和驾驶室轮廓具有典型的苏式风格,车厢带有低矮的挡板,上面也都安装有探照灯,车轮则是前二后四的配置。
四辆行色匆匆的卡车,仗着轮胎圈大,在布满碎石残砾的街道上快速行进,一会儿工夫就将林恩这辆军用桶车甩在了后头。望着它们远去的身影发了一会儿愣,林恩突然想起在奥拉宁堡的时候,就是这些苏军探照灯差点要了自己的小命。看它们如此匆忙,莫非是冲着那支突围的德军装甲部队而去?
德军的红外夜视装备即便不是最先进的,也是这个时代率先投入战场实用的夜战器材。能够熟练使用这些装备的德军坦克、装甲车和步兵就像是“吸血鬼”,对发生在黑暗环境下的战斗拥有敌人无可比拟的战斗力,而探照灯、照明弹这些传统的战场照明手段堪称“吸血鬼”的天敌,特别是在有效距离方面远胜过目前的红外夜视器材。显而易见的一点是,一旦这四台大功率探照灯投入战场,德军“夜豹”和夜视装甲车的优势将变得荡然无存,甚至可能为它们所干扰,大幅影响了自身的射击精度,使得战场形势出现致命的逆转。
在自私和无私之间,林恩艰难地做出了取舍——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究竟是直觉驱使,还是心存对命运的期盼。平心而论,劳伦茨.巴赫的潜在安危只是无足轻重的一小点因素,但它确实被林恩考虑进来。
当四辆卡车在前方拐入右侧的岔口之后,林恩驱车跟了上去,并低声招呼大家“做好战斗准备”。
渐渐的,一度远离的枪炮声又渐渐清晰起来。
与那些卡车存在明显的速度差距,距离一步步拉大,但这终究不是一场比拼耐力的拉力赛。前行了两个街区,那四辆载有探照灯的卡车终于减速并在路旁停下,而这一路虽有苏军哨卡,哨兵们显然把跟在后面的军用桶车当成了己方军官乘坐的指挥车,未加询问便予以放行。
见那些卡车停住了,林恩也减慢车速平缓驶入街巷侧旁的废墟地带,熄了火,让士兵们散开警戒,自己飞快地爬上废墟堆,掏出精致但放大倍数非常有限的双筒望远镜。循着清晰的枪炮声望去,战斗就在一个街口之外,看来在交火中前行的德军装甲纵队速度可比自己这辆小车慢多了。视线中,道路两旁的坍塌建筑中到处有连串的枪弹飞出,这样的阻击火力非常猛烈,只是普通子弹并不能挡住德军坦克,那些隐藏在废墟之间的坦克和反坦克炮才是真正具有威胁的。然而观察了片刻,林恩发现那些苏军坦克和火炮一旦开火,很快就会遭到对方精准火力的还击,虽然这样的炮火未必造成致命的损毁,却让苏军坦克手和炮手们十分忌惮,以至于处于防守态势的炮火一直处于受压制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