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2 / 2)

“张委员什么时候能放过我呢。她总盯着我干嘛?”方圆轻声抱怨道。

“谁让你下了她的面子,她多要脸的一个人。你什么时候给她服个软呗,可能她就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

“算了,她对我意见太大,不是这么轻易就能解决的。”方圆道,她不可能在张医生面前卑躬屈膝,即使她真的做了,张医生估计还要再踩上几脚泄泄愤,她可受不了。

“对了,你知道么,她的那个外甥和人搞破鞋,被现场抓到。”姚红英神秘兮兮地道,“不过他那个主任的爹出马,还是把他给保下来了。”

薛文青的父亲不久前成了县革委会主任,有了这么大的权力,他们肯定不会让儿子出事的。

方圆想到了蒋医生,他六六年底的时候,已经被下放到农村的卫生室,成了一名半农半工的卫生员,也就是不久前刚流行起来的叫法,赤脚医生。

有本事的好人被搁置起来,而真正品行作风都有问题的人,却没有得到处罚,享受着不该有的待遇。

令人愤愤不平的事实在太多。

“你现在消息挺灵通的么?”方圆道,“都是大磊子告诉你的?”

姚红英红了脸:“这事很多人都知道,也不是他特地告诉我的。”

方圆结婚的时候,姚红英也来喝她的喜酒,大磊子听了陈南方的话,一直想找着机会和姚红英认识,可惜当天姚红英身边一直有同事作陪,他没能搭上话。

后来又去求了陈南方几次,陈南方直接把他带回家,让他自己和方圆说,看她给不给介绍。方圆知道大磊子对姚红英有意思,答应帮他去问一下。

后来经了她牵线,两个人见上面认识,姚红英刚开始不怎么喜欢莽撞的大磊子,但是大磊子紧追不舍,不久后她也点头了。

“你们的婚礼筹备的怎么样了?”方圆问。

两个人为了排队等分配房子,已经先领了结婚证,但是婚礼还没有办,现在正在积攒工资票据,为了婚事时候用。

“房子还没有着落,他家里好几口人挤在小平房里,是再也插不进我们两个了。婚后他住他的公安局宿舍,我住我们医院宿舍。如果他和你们家那位一样,有机会调出来多好。”姚红英叹息,“现在公安局里上班太窝囊了,凡事管不上,凡事也不让管,时不时还被人欺压上来。他们的局长,都不如革委会的一个小干事权力大。他们局里已经停止分房了,现在只能指望医院给我们分房子。”

方圆想,陈南方从那里调出来,原来还是对的。

“这样的情况不会一直持续,可能过两年就好了。”方圆安慰道。

“但愿吧。”姚红英有些无奈地道。

她看了一下方圆前面没怎么动过的饭菜,问:“你怎么不吃了?”

方圆摇头,抚了抚有些烦闷的胸口道:“没什么胃口。”

“你不会是有了吧?”姚红英惊讶的瞪着眼睛道。

“瞎说什么呢,我今天还在经期。”方圆失笑道。

“唉,你还以为你有了呢,正不知道为你高兴还是为你担心,你现在一摊子工作撂下了,谁来接手。”姚红英道。

“你们妇产科也忙,你年底结婚后,是打算马上要孩子么?”方圆问。

“那是当然了,工作再忙,也不能把自己人生大事耽误了。我都已经二十四岁了,这两年生育最好,再晚就是高龄产妇了。”姚红英大大方方地道。

“见了那么多生产的画面,……你不害怕吗?”方圆望着她道。

“这有什么可怕的,女人生孩子这事,天经地义,再正常不过,就你想得太多了。”姚红英嗤道。

方圆暗叹,她果然是太矫情了。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方圆看看手表,连忙合上没怎么动过的饭菜,赶回了诊室,她还有一堆工作没做呢。

下午的时候,黄厂长来拿定期复查的结果,方圆告知康复情况良好,他才轻松的离开了,走之前告诉方圆,让她有空的时候和爱人一起到他家吃饭,方圆笑着应好。

黄厂长手术后,方圆定期还为他辅以针灸治疗,坚持了一年时间,他康复情况良好,少不了针灸为其提高免疫力的结果,黄厂长心中明白,所以特别感激。

方晓琴在纺织厂的职务和工资都提升了一级,这也是他照顾的结果,黄厂长在工作中虽是一个公正不徇私的作风,但是耳边时常听老伴念叨方医生的好,他自己也一直由方圆治疗,何况方晓琴工作认真负责,他适当予以提携,也属人之常情。

刚送走黄厂长,护士通知有急诊病人,让她赶紧去处理一下。

方圆快步走到急诊病床的时候,远远就看见正在病床边团团打转的梁有田和梁大娘,她的心咯噔一下,有些发沉。

“方医生,你可来了,你帮我爹看看吧,他疼得可厉害了。”梁有田着急的上前道,梁大娘则泪眼汪汪的望着她,哽咽不能成语。

方圆示意他们不要担心,她拿起听起诊,走到蜷缩着一圈,已经瘦的只有小小的一团,正用手按着头部的梁老汉身边,心情沉重的给他检查。

梁老汉睁开眼睛看见方圆,问:“方医生,告诉我儿子,我没救了,让他帮我抬回去吧。不要在医院里浪费钱了。”

方圆没有答话,她温和的安抚道:“我先给你打一针止疼吧。”

梁老汉无声的点点头。

一针强力止疼针下去,梁老汉沉沉的睡去了。

梁大娘用手背擦拭着眼泪道:“他已经好久没好好睡一觉了,天天疼得跟什么似的,今天拉了一大滩血,我们实在害怕,让队里帮忙,把他带到医院。”

“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方圆问。

“我们要给他治,方医生,现在,还能治吗?”梁大娘哭着道。

方圆轻轻的摇头,她心里已经不抱希望了,“我不知道,梁大叔一直没有做过彻底的检查,但是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结果应该是不乐观的。”他的病情已经转移,身体各个器官均发生病变了。

去年的时候,梁老汉到县里的时候,方圆私下给他针灸一回,后来他就再也没有来过了。根据她这两三年给他治疗的情况,对他的病情,已经基本有了判断。

现在这个情况,应该是最坏的结果了。

“那他,还能活多久?”梁大娘颤抖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