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牙看着楼下,看着那笑容灿烂的女子,魏琳眼眸通红,多少次了,她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李言蹊的,明明她爹是淮南知府,明明在这里她才是那个该拥有最好东西的人,但她却只能跟在李言蹊后边捡她不要的,猛地推开那掌柜,魏琳提裙下楼,冷声道:“回府!”
然而坐在马车中,魏琳心中始终怒火不减,她不管不顾的离开,那掌柜不过是虚虚抱歉,却也未松口给她定采成衣,好似她可有可无,再想那掌柜看着李言蹊一脸恭敬的模样,魏琳死死的攥着手中的帕子,从小到大,她喜欢的从来都是李言蹊已经玩过的,她费心得到的也从来都是李言蹊不屑一顾的,她总能得到比她更好的,就连嫁人她都要比自己嫁的好。
嬷嬷车夫始终不来,魏琳心下更为恼火,挑开车帘正想催促训斥,便看到那从店中走出的李言蹊,一身红衣,白狐裘披风,明明一样的打扮她却仍不及她,她是官家女,她是商门女,她凭什么处处不如她?积压着的怒火喷涌而出,魏琳起身拿过隙板上的马鞭狠狠抽打了下马,马儿一嘶向前跑去。
要上马车了,李言蹊垂头解着刚刚系在腰间的铁链,刚刚解开便听到耳边有人惊呼,还未抬头腰间便一紧,整个人向小刀怀中倒去。
街市上有小孩子因着马儿突然奔走而吓哭,杂乱的声音让低头看着怀中人的虞应战蹙眉抬头,看到疾驶过来的马车未做思考便猛地将面前的人代入怀中,心中愤怒有人闹市赶快马,将人代入怀避开马时迅速出手打在那马颈。
没了内力的拳头虽不及以往那般有力,但仍旧让那马脖颈处发出碎裂的声音,马侧颈受袭,整个马身便向一侧倒去,连带着后面的马车也跟着侧翻,马车“轰隆”倒地,自马车中同时摔出一名女子,女子飞趴在地,裙摆扬起盖在头顶,露出了白色里裤,原本因着惊乱而吓哭的孩童看到这一幕突然笑出声来。
小孩子们笑,大人也忍俊不禁,趴在地上浑身疼痛的魏琳面容涨红,顾不得疼痛,在嬷嬷惊呼上前时,大力推开嬷嬷向府中跑去。
众人或惊或笑,李言蹊却怔怔的看着将她抱在怀中的小刀,事情发生的虽突然,但她看的清楚,刚刚小刀的一系列动作并不像以往的小刀,听府中人说小刀现在晨时都会去西院练拳 ……
小刀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回到府中,李言蹊没有急着回房,而是命府中的大夫为小刀问脉。
坐在外间的椅子上,李言蹊神色忡忡,小刀是不是不傻了?
等了片刻,大夫从里间出来,李言蹊急急上前问询。
周大夫住在李府几十年,也算是看着李言蹊长大,看到她一脸焦急忙笑着安抚:“小刀少爷虽然行为与以往不大相同,脉象却仍旧与以往无疑,但老夫先前说过小刀少爷是天生痴症不能恢复,估摸今日之举是下意识的行为。”
闻言有些失望,李言蹊点了点头送大夫离开,再回房中时李言蹊坐到了小刀面前,疑惑的看着他,难道今日是她的错觉?
看着肃容端坐的小刀,李言蹊微微怔神,许是因为小刀最近傻兮兮讨好她而昏了头,她竟然再期盼着小刀恢复神智,会讨好她的小刀,像平常人一样会照顾她哄着她的小刀,总让她很安心,自她知事后第一次生出希望小刀恢复神智,嫁给他的想法……
她怔怔出神,虞应战眉头紧蹙,但并不是在想她是否有所怀疑,而是只关心她在成衣坊说的话,见她许久不肯上前,矛盾了一路的人轻咳一声,提醒道:“你不是说要给我想要的吗?”
李言蹊闻声回神,小脸失落,小刀果然还是那个小刀,今日发生那样危险的事他还惦记这个,到底轻叹起身。
因着她的动作,虞应战蓦然有些紧张,他虽不愿她与这人亲近,可她主动吻的人是他……
看着他直勾勾的黑眸,李言蹊又好笑又无奈,走近时将脖颈上带了两日的颈链取下,看着上面的小黄鸭子有些不舍,但还是依照约定放在他手中,从她买来这颈链时小刀便喜欢,现在她给了他他定然开心吧。
知道小刀不是恢复神志李言蹊莫名低落,将小鸭子放在那大手中便自顾自离开。
门被阖上,室内静寂,虞应战阴沉着脸看着手上不断摇晃的小黄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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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琳一身狼狈的回府,破损的衣裙让府中的下人吓得纷纷避目,在庭院吩咐下人将花草收进花房的魏夫人看到女儿这副模样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啊?”
魏琳赤红着眼睛看向娘亲:“娘,我恨死李言蹊了,她一介商户之女凭什么压在我头上,从小到大她仗着她爹欺压我,为了爹爹,我不敢说,今日我这般狼狈全拜他所赐,娘我实在忍不了了,爹爹是官为何要仰人鼻息啊!”
女儿的话让魏夫人大怒,想到那狐媚模样的李家姑娘当下信了个十成十,一想到女儿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受一个商户之女的欺压便心痛万分,只想立刻命人传人到跟前来训斥问责,可再一想那国公府便有些犹豫。
低声安抚了女儿,直到女儿疲惫睡去,魏夫人才端着身子走出外间,抬手唤机灵的到跟前来:“去打听打听那虞国公府。”
小厮常年在夫人前跑腿,心思活络机敏,不过一个下午便打听了回府。
“国公府好像并不重视那位李家小姐,虞二公子定亲当晚便纳了妾室,李家小姐回淮南收拾家业那国公府也未派人跟随。”
垂眸吹了吹手中的茶,待茶热散去些了,魏夫人才轻哼着啄饮一口,想到老爷这两日长吁短叹的事,心中突然有了眉目:“老爷现在还在任上?”
小厮附身回话:“回府了,在许姨娘那里呢。”
冷哼一声,魏夫人敦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他倒是心大。”
已经准备宿下的魏明听到夫人又夜半来寻人满脸不耐的整理衣襟走出,看到端坐在外室的妻子沉怒开口:“你这是越来越过分了。”
魏夫人冷哼,抬眸看向丈夫:“李家船籍被迁走你就这么算了,往后你这点政绩也没了,可还能与你那许姨娘温存!”
本就因着这事烦闷了几天的魏明听到这话满脸不悦,伸手拿茶水的手顿住,沉声一叹:“还能怎么办,什么法子都想过了,一想到那后面是国公府就都不成。”
闻言一笑魏夫人去替丈夫倒茶:“我打听过了,或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听闻那虞二公子与李家小姐定亲的当晚便纳了妾,可见那虞二公子也没有多在意这个妻子,刚定亲便纳妾便是想羞辱这李家小姐呢,我想来想去,他们那个门户估摸也看不上这商户之家出来的姑娘,应下亲事只是怕背了信,被人指摘。”
魏明深深吸了口气,捻着胡子想了想,落坐在了自家夫人身侧:“夫人有何高见?”
魏夫人抿唇一笑,轻靠在丈夫怀中:“咱们的儿子也十七了,该纳一房妾室了。”
第32章
牛毫一般的银针在烛火中烧的通红, 骨节分明的手指稳稳的拿过银针, 看准那臂弯几寸处的黑影陡然落针。
虽然一系列的动作熟稔有余,但薛定海额上却早已汗水密布, 旁人夸赞他医术如何了得那是旁人的看法, 他自己清楚涉及这蛊术他也不过只是个半吊子。
拿着白帕拭了拭额上的汗水,终于松了口气的抬头:“这人身上的蛊已引至臂处,你的身体因为尚在假死中, 血脉流动缓慢些, 等你身体里的蛊移至手臂, 届时便可引蛊解蛊,我想蛊毒一解你便应能回到自己的身体中。”
看着埋入臂弯的最后一针, 虞应战面无波澜, 放下袖子便要起身离开。
将手边的工具收拾好,再一抬头看到好友要离开,薛定海急忙开口:“最近天色有异, 恐又霜降雪临之灾,倘若大雪封路总有些不方便,你别回淮南了,等到你身体里的蛊移至手臂, 解了蛊你再去也不迟,左右不过半月而已,你何必折腾了……”
然而门生磕动, 留下的只有一室寂静, 薛定海哑然失笑, 摇了摇头,知渊这是没有喜欢的便老僧入定,有了喜欢的命都不顾了,想来,他还没见过那位李家小姐,当应是个娴熟温婉的女子吧,毕竟知渊想要娶的便是那样的女子。
定神施针总归劳神费力,薛定海坐回椅子上时不由自主的揉了揉额头,知渊有喜欢的人,他家阿洲也追着那吴三小姐任劳任怨,似乎只有自己孤家寡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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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降雪,人道瑞雪兆丰年,南方降雪则是异象。
淮南街头往日人头攒动的街巷因降雪骤空,即便有一两个人也都端着身子,行色匆匆,淮南地暖,南人甚少穿厚衫,加之百姓多是纺绩井臼、操心稼穑之人,银钱并不宽裕,甚少有人家中备厚衫,若有异常天气屋里躲个两日,不耽搁事物便也是了。
这天气变得突然,临到这日晌午雪降过膝时才停,趴在窗前看雪的李言蹊看雪停了,心便开始痒痒,偷偷瞥了瞥房内躺在小几上午憩的徐嬷嬷,李言蹊轻抬下巴,端了端身板,光明正大的要走出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