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华宫中, 陈贵妃搂着两个女儿, 警惕地看着来看望她的余皇后。她们以往斗的乌眼鸡一般, 互相之间如无必要从不往来。然不曾想这乱起之后,余皇后倒每日里来看望陈贵妃——皇宫现在已完全在卢氏掌控之下, 陈贵妃和女儿们被软禁在宫中严加看管,且喜并没被伤及性命。
陈贵妃胎相不好, 又给叛乱吓着了, 对着余皇后哪里有个好脸色。“我这思来想去,实在想不明白皇后娘娘这是图的个什么。”她奚落余皇后道:“素来那般恶我,如今得了机会, 如何不赶紧将我除了?在这里惺惺作态很有趣么?”
“我说了多少遍,卢家做下的事情我之前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也从未曾生过背叛陛下的心。”余皇后叹息道:“咱们以前不和是不和,但现下这种时候,妹妹我还是知道轻重的。”
“哦?娘娘之前一点都不知道卢氏要反?”陈贵妃挑挑眉:“那怎生会舍得叫你的宝贝朱儿跟太后走?若是无事,你如何会舍得?我是万万不能信的。”
“姐姐这话说反了。”余皇后从容镇定道:“若是我知道卢家要反,若是我存心想和卢家同流合污,那我该将朱儿留下,叫卢家扶持朱儿登基为帝才对。姐姐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话没错。陈贵妃叫她这一说倒拿不准了。可女人的直觉告诉陈贵妃,余皇后绝不像她说的这般问心无愧,她定是藏着什么鬼主意呢。这余双双,是越发的有城府了。
“皇后娘娘,他们说父皇被刺杀了,可是真的?”周缃怯怯地开口问余皇后。
“没有的事,那都是叛贼的谣言!”余皇后安慰她道:“好孩子,不要怕,你们父皇肯定会很快回来平定叛乱的。你和姐姐,就照顾好你们母亲,还有她肚中你们的弟妹,这最是要紧。”
“是,缃儿知道了。”周缃听了她的话,脸上惊惧之色稍减。而一旁的顾圆儿,却始终不言不语,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自郑律逝后,她便一直这样。
陈贵妃见余皇后对自己女儿和颜悦色的,脸上神色也不由得和缓了几分,问余皇后:“那刘桂兰和大公主,还是没有音讯?”
“是呢。”余皇后答道:“卢家怕不把京城翻过来了,就是找不着。这大公主也罢了,原在宫外头,怕不是听到动静早跑出京去了。那刘桂兰,分明乱起那日在宫中没出去的,平地就消失了影踪!可把卢家气恼的不行!还曾疑我藏了她,把我宫里都搜了一遍!”
“竟有此事?”陈贵妃点点头:“你也受委屈了。”
这点委屈算什么,都是为了我的朱儿,一切都是为了我的朱儿。余皇后见陈贵妃对她态度好转,心中不无得意。
她瞒过了陈贵妃,她瞒过了许多人。
她在事前,是知道卢家要叛的。虽然卢家并未告知她,但这么多年,她在卢家也总安插了几个眼线。
获知之后,一夜沉思,余皇后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她不告诉景泰帝,她也不会任由卢家利用她。
她只站在自己这边,她只要她的朱儿好。
不叫任何人察觉,出发之前突然让朱儿跟逢太后走,是为了避免卢家叛乱之后拿朱儿当傀儡掌控大义名分、稳住局势;不向景泰帝通风报信,是因为她与卢家一样,她也想景泰帝死!
那样薄情又无耻的男人,要他作甚。
她只要在他死后,收拢他心腹的人心就好了。
乱起之后,卢家囚禁范信芳,以丞相令诛杀众臣。却不料功亏一篑,走露消息,逃脱了许多人。
送出消息的,正是余皇后的人。
如此,卢家已注定失败。等平定叛乱之后,不消说,满朝臣子必定对她余皇后感恩戴德。
再大度一些,拉拢一下陈玉容——她肚里那块肉,大抵是生不下来的。这些资本在手,她的朱儿足够盖过刘桂兰的儿子们,登临大位了——纵是有成年长子又怎样,皇帝可是给刘桂兰哄出了京城。刘桂兰的奸/情,当人都是瞎子呢,是刘桂兰勾结卢家,害死皇帝!她的儿子,还有什么脸面继位!
余皇后越想越得意,嘴角甚至忍不住翘起。
呵,心情竟如此之好?陈贵妃愈发起疑。
便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喧哗。余、陈二人应声望去,正见乐太后带了一群婆子和侍卫闯进来。玉华宫的宫人们惊慌四散。
“给我把这贱人拿下!”乐太后二话不说,伸手指向顾圆儿。
陈贵妃一见她来就心知不好。“你要做什么?”她不顾身体虚弱,把顾圆儿紧紧护在身后。
而乐太后带来的婆子们凶神恶煞地就来揪顾圆儿。
“住手!本宫乃卢氏之女,正宫皇后,你们谁敢放肆!”余皇后拦在她们前边。现下她这皇后身份不管用,和卢家的关系倒成了倚仗。婆子们到底不敢放肆,犹豫地看向了乐太后。
余皇后忙与乐太后赔笑道:“大嫂,看在我的面子上,咱们有话好说,何必打打杀杀的呢。”
“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乐太后只盯着顾圆儿,眼神疯狂:“是这小贱人害死了我儿,合该给我儿赔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