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殿下,正是。”掌事太监吴义答道。
“我们哪儿吃的了这么些,加上你们这帮子人都吃不了。还是和厨房说说,以后少做些吧,”周玄道。
“回殿下,贵人膳食的多少,都是有定制的。只有国中发生大灾的时候,贵人们才能减膳。”吴义答道。
“是这样吗?以往你每顿都这么多?”周玄惊讶地问苏凤竹。
苏凤竹点头。何止这么多。这些分例上的东西,她都不会动的,宫里的小厨房会另做精致菜肴。
周玄疑惑地扫她一眼:“每顿都吃这么多,怎还这么瘦?”
苏凤竹一听哭笑不得:他不会以为她所有饭菜都要吃干净吧?
想来他的确是这样想的。
因为眼下这顿早餐,他们兄弟姐妹招呼着,努力的吃。“浪费了多可惜!你也再吃点!”周玄还不停地喂她。
一时人人吃的肚皮鼓鼓,而一干宫人们垂首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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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太后
“禀陛下,大皇子携新妇与陛下敬茶。另几位小皇子公主也都来了。”吴用心惊肉跳地将景泰帝唤起。换了是旁人,除非军国大事,否则他是万不敢这大清早搅扰陛下的。陛下的起床气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敬茶?这玄儿,整天装的一本正经,生怕人家不知道他是个多么本分的大好人!”景泰帝沉着脸嘟嘟囔囔,却是一刻都不耽搁的麻溜儿地起了。
出来一看儿子闺女们安安静静大小有序坐了满堂。单看看一个个也算浓眉大眼体体面面。但叫那色若春花皎若明月的苏氏公主一衬,就显得乌眉皂眼的没法看了。特别是苏氏旁边的自己大儿子,本来就肤色乌漆墨黑、脸盘方正有棱角,只合作大丈夫豪迈之态还像那么回样子。像现下穿上这么一身大红锦绣衣裳、盯着苏氏笑的合不拢嘴,活脱脱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虽说这苏凤竹是好看,俄也想多看两眼......咳咳,儿子你就不能没了人再看!于是景泰帝心下愈发不喜苏凤竹,不耐烦地出声道:“咋这么早就过来了,咱现下不是庄稼人了,不用起这早!”
“这哪里早了。戏文上都说皇帝要见天上早朝,五更就得起。爹你不用么?”周玄问他。
“不用不用,这不有你三叔么,差不离的事儿他就处置了。若是啥芝麻大小的事儿都烦俄,这还叫做皇帝么?做皇帝就是享福滴!”景泰帝伸个懒腰在正座上坐下:“要敬茶是不?敬吧敬吧!”
“还需让人去请一请三叔、两位夫人并弟妹们、郑氏兄弟,还有大嫂子和侄儿。”周玄道。
为了个没名分的,一而再的阖宫惊动,却也太给她面子了。“不必了,这宫里边不同咱们村儿,原没敬茶这里礼数。现下敬一敬爹也就够了。”景泰帝又想糊弄他儿子。
周玄这次也不和他爹犟,只跟周青使个眼色。周青起来,哗地把手中抱着的一卷卷轴打开。
“列祖列宗都到了,爹说,家里其他人要不要来?”周玄从容道。
这卷轴一开,只见烟熏火燎的老纸上一行行细格子,一个个名氏蜿蜒排下。最上面四个大字:功宗德祖。
景泰帝惊的双目圆睁,立时从宝座上蹦了起来:“你如何把这劳什子也带了来?”他最是厌恶这家谱轴子。他年少的时候,他爹整天把他按这劳什子下面打!
转念又一想,也罢。“哈哈,俄现在是皇帝了,可不是沾你们的光!你们活着时候不是整日里骂俄是不肖子孙么?亏得俄不肖,若是跟你们似的,俄现在还在那土里刨食!”景泰帝复又得意起来,昂首挺胸地叉腰朝这家谱数落着。
但他到底心里还是有些敬畏的:“那啥,没听见大殿下说么,快把人都叫来!还有你们,没眼力见儿的,还不赶紧给三殿下接下,把这轴子好好挂起来!”
范信芳第一个来到。“陛下不是说自己是无父无母,不知来由之人么?”他仔细看这家谱:“这数代先祖都清清楚楚呢,按制,须得请入太庙,供奉起来。另外,陛下的父、祖、高祖三代,需追封为帝......”
“甚?让这些老东西沾这老大光?他们配么?”景泰帝愤愤不平地道:“活着的时候,对俄从没个好脸,有口好吃的,见俄来了,也赶紧藏起来......”
“咦,陛下,为何先妣此处并未写上?”范信芳指着景泰帝父亲旁边的空白问他。
“按规矩是人死后才写上的。”景泰帝随口道。
“什么?陛下母亲还在世?陛下为何不早说?”范信芳一脸的震惊:“当朝太后流落民间,这如何使得!”
“别别别,算俄啥也没说,你就当她死了,就当她死了,千万别去找寻!求你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景泰帝此时竟一脸惊慌。
一时其他人也都到了。众人先恭恭敬敬拜了家谱,才受苏凤竹敬茶。
正敬着,忽然宫人传报:“乐太后回宫了。”
这里说的乐太后,是景泰帝的结拜大哥郑鑫的遗孀、豫王郑律韩王郑行与大成公主郑徽之母乐氏。她数日前外出礼佛,如今突然回了宫。
景泰帝忙命陈卢两位夫人出去迎接。不多时就见一个一身素色的中年妇人在众人簇拥下走了进来。
乐太后与景泰帝年纪相仿。眉宇间还见年轻时候的丽色,两鬓头发却是都花白了。许是在乱世里担惊受怕惯了,她总是轻颦着眉心,眼神惊惶不安。却也有一番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楚楚动人之姿。
“嫂子如何突然回来了,也不遣人说一声,兄弟也好去迎接。”景泰帝不等她下拜,便忙亲自把人请到上座。
“佛祖谕示我,家中有喜事,故而赶回来了。”乐太后笑道。
陈卢两位夫人就在心里冷笑:佛祖谕示你,佛祖有这闲工夫?怕不是你宫里的眼线赶着去跟你通风报信的!
却见乐太后看向周玄等人:“这就是我那失散的侄儿侄女们?”
“正是。”景泰帝忙叫孩子们拜见乐太后。
“好,真好,这些年你父不在你们身边,可苦了你们了。”乐太后抹着眼泪,一个个拉手看过。又看向苏凤竹:“我这大侄儿,这是娶的哪家闺秀啊?”
“呃,是先朝的公主,名唤凤竹的。”景泰帝含糊不清地道一声。
“好好,生的真好。”乐太后握着苏凤竹的手,似是隐忍许久忍不住了,眼泪哗哗地流下了:“真好。陛下,咱们吃些苦受些罪,孩子们能享福、和和美美的成家立业,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
“是,是,苏氏快给太后擦擦泪。”景泰帝看乐太后这样儿,便有些手足失措:“那啥,你不用着急,律儿行儿的婚事朕心里都有数,朕早就替他们打算好了!”
“是,我有什么可着急的。”乐太后哽咽着道:“我们孤儿寡母的,多亏他二叔三叔不弃,要什么有什么,他亲父在世也不能做到这样!”
又指了郑律郑行道:“你们兄弟两个,务必听你们叔父的话,好好给你们叔父办事。你们若是生了那等恶心肠,辜负了你们叔父,不必别人,我第一个饶不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