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一条大通铺,卧着许多女子。刚入夜还没到就寝时候,这里却一盏灯都没点。好在窗外月光明亮,倒也还看的清。因此凤竹立马被人认了出来。而凤竹也认了出来,这里的女孩子们,正是今日和她一起去被挑拣的前朝皇家、宗室以及文武大臣家的妙龄小姐们。
“这是被赶了回来么?你也有今天!” 她的一个堂姐妹瑰华笑道:“我就说么,纵然是那村夫出身的贼子粗鄙,也不能没听说过咱镇国凤竹公主的大名!”
“你高兴个什么?”她旁边她的亲姐姐琼华呵斥她:“什么好事儿呢,没了她不得咱们替上!”
“我劝公主郡主娘娘们省点事儿吧,”又一个小姐道:“现下不比从前了!还当自己是金枝玉叶呢。”
“实在放不下身段,怎还不一头去撞死,这才干净!”另一个小姐助腔。
“妹妹,别管她!苏凤竹都有脸苟延残喘,咱们为什么要死!”琼华道。
又有人刻薄地道:“嗐,我原是想着,咱们镇国公主,以往多少的金尊玉贵啊,到头来落在那村野莽夫手里,便如驴啃牡丹一般,那情形,想想就让人兴奋的发颤啊!偏老天不开眼,又让她躲过一劫!”
......
出乎所有人意料,以往最是牙尖嘴利威风万分的苏凤竹,此时竟一声不吭。只去寻空地躺下。
她找了一处,刚脱了鞋要上去,旁边的一个姑娘一个翻身过来占住了。
她再去向旁处,也是到处受排挤。
苏凤竹今天一天水米未进,只觉着腿有些软。干脆一屁股就地坐倒在墙角。说也奇怪,这许多时日高床软枕都睡不好,现下这境地,竟一歪头沉沉睡去。
那边周玄等苏凤竹走了,在卧室里来回踱步,心里百爪挠心似地,到底大步出了屋子,又去见他爹。
景泰帝已经抱了美人儿滚倒床上了。总管太监吴用心惊胆战地把他打断,道是大皇子有急事求见。景泰帝只得停下啊,起身披了件衣服出去。
“怎这时候过来了?”景泰帝沉着脸问:“不应该啊,刚得了美人儿,是不会享用咋地?”
“正要跟爹说这事儿,这算怎么回事儿?”周玄皱眉道:“哪儿有这样道理,事儿还没办,人,人就在我卧房里......”
“唔......办什么事儿?”景泰帝问。
“你是明知故问怎地,自然是办喜事啊!”周玄的脸眼看着又红上了。
“喜事?”景泰帝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俄滴傻儿子,办什么喜事,这女子就是让你享用享用,过后腻了就打发了。还喜事,她苏凤竹,可是配不上我儿子!”
周玄一听如遭雷击:“你这是什么话?是你让我相看媳妇儿,我即相中了,如何你又不肯让她给我做媳妇了?”
“俄没说是相媳妇!就是让你相个收用的人!”景泰帝忙安抚他儿子:“也不是不给你找媳妇儿!爹这就给你正儿八经相看相看本朝官员的小姐......”
“我就是相媳妇!”周玄哪里肯:“我就相中她了,别的我都不要!”
“不是,你昨儿个也听说她的德行了。”景泰帝道:“那时爹看你意思还舍不得她,就想着不能让你不痛快,睡一睡而已,也睡不坏俄儿子。要不然爹早砍了她!还做媳妇儿......她哪里有个贤妻良母的影儿?哪里是个能踏踏实实和你过日子的人儿?”
“德行?你也好意思说别人的德行?”周玄脸红脖子粗道:“我不管,我就要她,我就觉着她是能和我过一辈子的人!”
“你咋这倔呢!”把个景泰帝急的直跺脚:“这要换了是旁人敢跟俄这倔,俄早一刀砍了他!”
周玄转身就走:“你不答应就算了,我这就回村去......”
“别别!”景泰帝赶忙拦住他。眼珠子一转,道:“好好好,爹答应你还不成!”
“当真?”周玄说着嘴角就翘起来了。
“当真,当真!没听人说么,那个天子一言,四个马难追!”景泰帝指天画地地道。
“那啥时候办喜事啊?”周玄追问。
“马上就办,宫里面办喜事的东西都有,咱们明儿个就办,明儿晚上就让你入洞房!”景泰帝道:“欢喜了吧!”
周玄一低头,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你个死小子!”景泰帝狠狠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了伸手要收藏的时候......
☆、求婚
周玄这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安稳,一大早就起了,找来吴义问道:“那什么,我昨儿个却是忘了问,她,那凤竹公主现下住在哪里?”
吴义心想难不成又回心转意了?答道:“在掖庭。就是宫里的一处地方。”
“哦。”周玄挠头:“那,那你能带我去见她一面不,昨儿一着急,个有几句话忘了说。”
吴义心里一咯噔,笑道:“殿下不知,殿下现下是贵人了,想要见谁便传唤他来就是。奴才这就命人去请......”
“不,我自己去就行了。”周玄道:“你到底给不给带路?”
这话就重了。吴义顿时出了一头冷汗,忙道:“是,是。”
周玄大步虎虎生风,吴义一溜儿小跑才跟的上,等到了掖庭,已经把吴义累出了一头汗:“殿、殿下且慢,容奴才通禀.....”
周玄哪里听他的,只顾一头闯进去。
那边苏凤竹早在周玄之前,就被人狠狠摇晃身子弄醒。
“起来,起来!”眼前是几个凶神恶煞的中年嬷嬷。“这般好衣裳都给糟蹋了!快给我剥了去!”苏凤竹还反应过来,已然被两个嬷嬷老鹰抓小鸡一般按住,三两下剥去了内外衣裳并钗环。一套极粗粝的葛衣扔到了她身上:“快换上!换上好做活!”
到底是金玉堆里出来的人。穿戴好后,苏凤竹只觉着这衣裳里似藏了千万根针似的,刺的她身上哪哪儿都疼。
“去,把这夜壶倒了,茅厕在东墙下。茅厕里有水,倒了还得把夜壶洗涮干净!”一个嬷嬷叉着腰指着她道。
周围的女孩们顿时一阵嗤笑,一个个都眼睛亮晶晶地盯住了她。也有几个面露感伤之色的。
看来是要打杀威棒了。苏凤竹想。她心中倒平静的很,依言走到夜壶那儿,拎起来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