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雪只觉诧异:“先请进来。”
不一时,刘氏果然领着一位五十来往的妇人走进来,向书雪问好后介绍:“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夫人。”
妇人跪下就磕头:“谢谢夫人——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书雪忙道:“快扶起来。”
刘氏解释:“这就是老婆子说的那位王老二的媳妇李婶子,老婆子把小少爷给的银钱交了她家,李婶子非要过来道谢,老婆子拗不过,只能舍了老脸再见夫人金面。”
书雪恍然大悟,让忆画把永叙叫来:“是我这个儿子听说你家的景况心中不忍,你谢他就是了。”
王李氏又给永叙磕头,起身后手足无措的站在刘氏旁边。
穆尼好奇刘氏带来的东西,拿了一块儿过来给书雪看:“嫂子,这是什么?”
书雪一怔,伸手接过来:“这是生姜,实实在在的好东西。”
王李氏面色尴尬:“家里实在没旁的东西,夫人别嫌弃。”
书雪笑道:“我儿子积德,当娘的只有高兴,你们念他的好就是了,又拿这些东西来,倒让我们不好意思了。”
王李氏讷于言辞,反复向书雪与永叙道谢,坐了一刻即与刘氏告别,自有丫鬟送出庄子不提。
书雪命抱琴预备文房四宝,沉吟片刻后提笔书写一律:“曾尝尽人间冷暖,岂不知世事艰难?勿记他居高凌下,但念其施衣怯寒。旧时前途荆棘布,风水倒回有轮转。劝君莫因财欺心,情重更在金上面。”
抱琴读了一遍,因笑道:“主子写的真好,砌词简单,用意却耐人寻味。”
“你是想说我写的浅显吧?”书雪把永叙抱起来,“看看认识几个字?”
永叙堪堪五周岁的年纪,纸上写的倒有一大半不认识,被书雪一字一句教着念,又嘱道:“今日的功课就是帮嫡额娘将这首诗誊抄一遍,写好了给我,这几句话你也背下来。”
觉得受器重的永叙高高兴兴答应下来,永焕撇撇嘴:“额娘,我比六弟写的好。”
书雪让抱琴带永叙去里间写字,回头教育永焕:“你知道你将来和你六弟的最大区别是什么吗?”
永焕摇摇头。
“你是简亲王府的继承人,将来在大清朝是数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胸中应怀大爱、大勇、大慈、大智。于父母家人以爱、对凶残悍恶当勇、视天下贫弱需慈、待奸佞宵小必智。你的责任至小是整个简亲王府,你六弟则不同,承欢父母膝下,护得妻儿周全就值得称赞了。”
永焕想了一想问:“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你想浅了!书雪拉着永焕的小细辫揪了一下:“你生而已‘达’,要想的是怎么兼济天下!”
永焕似懂不懂。
书雪笑道:“说的通俗点儿就是你不能跟弟弟们吃醋,他们将来是由你护着的。”
永焕小有尴尬,用力地点了点头。
永谦深深盯着书雪的背影,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二〇五、强项令逢无礼主
二〇五、强项令偏逢无礼主
用过晚膳,永瑾照样呼呼大睡,永珺边做针线边看着弘昊和歆蕊,书雪则查问穆尼叔侄的功课。永谦没有回房睡觉,想了一想往雅尔江阿办公的前院而来。
苏长定瞧见永谦后上来赔笑:“三阿哥来找王爷。”
永谦点点头:“阿玛得闲儿吗?”
雅尔江阿在里头听到,扬声问道:“谁在外面?”
苏长定回道:“是三阿哥。“
雅尔江阿稍感疑惑:“让他进来吧。”
苏长定打了凉纱让永谦进屋,雅尔江阿搁下笔笑问:“怎么还不歇着?“
永谦低下头,过了许久方问:“阿玛,您还怪儿子吗?”
雅尔江阿一怔:“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
“阿玛——”永谦盯着靴尖儿,“四弟——儿子——”
雅尔江阿深深一叹:“你幼年丧母,我这当阿玛的不理内帷,在你的教养上失了督促,子不教父之过,说错,我比你犯的错更大。”
永谦犹豫了一下:“儿子今天见姑妈教导五弟六弟,知道她是把五弟看成王府世子的,儿子想问——想问——”
雅尔江阿微微阖目:“想问她当初怎么不像现在教养永焕一般教养你,对吗?”
永谦惊讶地看向父亲。
雅尔江阿按住双目:“你不把她当母亲,我不拿她当妻子,王府下人不将她视为主母。如果她能委屈自己就不会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了。”
永谦低头不语。
雅尔江阿自嘲道:“有句话现在对你讲不算太早,男人要把妻子逼得全天下都说她能干,那这男人就枉为大丈夫!”
永谦愕然。
雅尔江阿摇头苦笑:“你姑妈为什么在准噶尔汗面前出头?她是被逼得自建功勋!我们父子告诉她‘靠夫子封荫都是笑话’,因为这她才变成和硕公主,阿玛的世职是祖上传的,她和你七弟的爵位却是自己挣的。就凭这,简亲王世子的位置能教她放在眼里吗?”
永谦咬咬牙:“阿玛,在您心里她和额娘谁更重一些?”
雅尔江阿没有直接回答:“你额娘跟着我受了不少苦,你姑妈嫁给我算是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