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青山瞧着底下几人的眉眼关系,轻笑一声,这些人并非真的有什么心理负担,只是明白一旦当的叛徒之后,等待他们的下场是什么,一旦为军籍,便世代不变,也正是因此,像这些底层人,做事时顾虑重重,生怕留下个坏名声,影响到子孙后代。
孙青山一直都明白一个道理,是否叫人铤而走险的的关键,是利益,只是看付出与得到的价码是否值得罢了。
“好了,你们几个下去吧。”孙青山挥手,叫几人退下。
他用手支撑着额头,脑中飞快的思索着,有了这次缴倭,大京暂时不会出现问题,至于南阳,在他没来之前,就一直在上京和大京之间的夹缝中求生,如今的关键还是在上京卫所,若是成功将这个卫所的兵力掌握在手中,那自己基本上便没了后顾之忧。
之后,他又回想起那日缴倭时的情形,这些人和他之前设想的并不想同,原本他以为倭寇只是些游兵散勇,不足为惧,可一次实地缴倭便叫他清醒过来,这些人,相互之间,有一定的默契,也懂得协同作战,动作之间能看出些许训练的痕迹,而最为重要的是,这群人之中,并非全部都是倭寇,其中还夹杂着不少的国人。
而这才是叫孙青山最为担心的,他隐隐觉着,如今窥见的应该只是冰山一角,这些倭寇和海盗,背后有更为强大的势力。
只不过,以他如今的能量,根本无法将手伸的太长,想到这,孙青山只觉心中一阵焦躁,心中想着,等有了自己的人手之后,定要专门培养一队斥候,必要将这帮海上势力打听得一清二楚。
……
林大妞并不清楚孙青山到底做了什么,所以当这位平夫人红着眼睛,一脸仇恨的目光看着她时,她其实是有些懵逼的。
“天杀的孙家人,不得好死啊!”平夫人捶胸嚎啕大哭,撕心裂肺,而且,她非但自己哭,好扯着身后的一群小萝卜头,就站在孙家门口嚎哭。
“平夫人,你这是……”林大妞头大了一圈,她十分迫切的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大妞!我呸!你们一家人不得好死啊!”平夫人连哭带骂,中间歇都不歇。
林大妞一直知道登州的民风,较京城要彪悍许多,但如此直面这等场景,还是浑身都不适应。
她可以不动声色的坑人,也能在说话之间设下陷阱,可这样的泼妇骂街,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通过这位平夫人陆陆续续的叫骂声,林大妞还是拼凑出了事情真相,孙青山斩杀了平于亮,再结合孙青山上次缴窝,她瞬间便想清了前因后果。
之后,她的脸色可就不再那么客气了,林大妞也没跟她对吵,只是叫人把门外的这些人,直接扛回去,并放下狠话,这是第一次,我姑且不计较,若再有下一次,就给我狠狠的打,打死算我的!
有了林大妞这当家夫人的保证,其他人腰板也挺了起来。
平夫人一介女流,平于亮原本的势力更是散的散,跑的跑,哪里会有人在此时照应她,而她只是知道,相公一次缴倭之后,就只尸首分家,在那一瞬间她的天都塌了,好不容易求爷爷告奶奶跑了许多地方,有人见她实在可怜,才将真相告诉她,是那个天杀的孙青山杀了当家的!
那一刻,怒火彻底冲破了理智,脑中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报复念头,可她只是一个没权没势的女人,连孙青山在哪都不知道,更何谈去报复,于是乎,就这么跑来了孙家门口撒泼大骂。
这时,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既然孙青山不要她活,那孙家今后也别想好过,反正她已经一无所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定要把孙家闹个翻天覆地不可!
只不过,大概所有的理想和现实之间,都有一定的差距,平夫人原本看着林大妞性情温和,是个可以捏在手里的软柿子,却万万没想到,这林大妞根本不是只温和的绵羊,这分明是只凶狠的恶狼。
也就是在这一刻,平夫人终于清醒了,老平已经死了,树倒猢狲散,自己这个平夫人也成了只没牙的老虎,如今自己是鸡蛋,而对方才是石头。
有了这个认识之后,平夫人一时忍不住悲从中来,仰天落泪。
……
庆嫂风风火火的来问她:“夫人,那个来咱家门前撒泼的女人,要不要……”
林大妞问她:“她又来了吗?”
庆嫂摇摇头:“那倒是没有,我不就是想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她憨憨的笑着。
岂料,林大妞听了她的话后,当即就变了脸色,沉声道:“不记得我说过的话了吗?我只说她再登门将人打出去,你若是听不懂我的话,自会有人听的懂!”
庆嫂立马被吓的软了颓,趴在地上:“夫人,我错了,老奴错了,还请夫人恕罪!”
一边说着,一边给林大妞磕头。
她心里正烦躁,没耐心跟她再周旋:“好了,你下去吧。”
庆嫂两股战战的出了门,这才终于松了口气,心道夫人的身上的威势,真是越来越重了。
孙青山从前只是名义上的长官,平时旁人虽对他还算敬重,但也只把他当成一尊大佛,只是供着就行,但随着孙青山开始动作,登州上空便一直笼罩着一层紧张气氛,许多人都在看着孙青山接下来要怎么做。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家里的下人已经开始有些飘了,想到这,林大妞有心烦躁,所谓底蕴这种东西,往往需要几代人才能养出来,若是同样的情况发生在陆府,定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林大妞没再关注平夫人,不过一个失了依靠的可怜女人而已,即便再嚣张又能改变什么?孙青山与平于亮是政敌,而非仇敌,更没有对人赶尽杀绝的兴趣,若这位平夫人足够聪明的话,此时就应该加紧尾巴,老实做人,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才是,若是再这样不知死活的到处蹦跶,才是真正的危险。
孙青山不会和她一般见识,可保不准其他人也一样。
据她所知,这位平日里无比嚣张的平夫人,可是树敌不少。
小猴子哒哒的跑过来,自己吭哧吭哧爬到她腿上坐下:“娘~~~”
见儿子过来,林大妞弯起嘴角一笑:“书读的怎么样了啊?”
小猴子认真的点头道:“爹爹布置的功课已经完成了。”
林大妞摸摸他的头,道:“小猴子真乖。”
小猴子在她怀里摸索一阵,找了个舒服位置,就开始躺着自己玩耍。
这是上次遭遇倭寇留下的毛病,特别粘人,不是她就是孙青山,反正这小子身边根本不能离了人,开始,林大妞心里还担心,小猴子会不会留下什么心里阴影,但后来观察发现,出了有些爱粘人之外,也并未出现其他症状,于是,林大妞这才放下了心。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通报:夫人,有位姓蒋的夫人前来拜访。
听见这个陌生的姓氏,林大妞先是一愣,不过将几个卫所中的大人物仔细搜捡一边,便清楚了这位蒋夫人的来历。
说来,她对登州的一些习惯还是不太熟悉,这里的夫人在外行走时,大多没有冠夫姓的习惯,所以她才一时没弄明白蒋夫人是谁。
安阳卫所镇抚司李乾明的夫人便是姓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