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星河,这个现实中就有的姓名,在出事以后,邹谦和就雷厉风行地将其所有信息掩盖,也是邹星河向来低调,她从没让同学朋友们知道自己的家世,也就使得这个行动完美达成目的。
所以论坛内,许多玩家也只能猜测出:这位邹星河可能是邹谦和的某个亲戚,是五服内还是外?谁也不晓得。
毕竟明面上,这群吃瓜的观众们只知道邹姓赌王生了不止一个孩子,剩下的孩子究竟有几个,又是不是同父异母,同父同母,这些一概不知。
赌王一生磊落,媒体很少揪到他的绯闻逸事,但这不妨碍一些人私下恶意想豪门中的下流事。
比如年过半百包了个小情人,又或者是在外头搞出个私生子来……
普罗大众的g~点十分奇怪,就算是再清正不阿的人,也能在心存嫉妒的人口中变得一无是处,满身心眼。
更别提这种普通人看来格外艳羡,又特别乱的富人圈子。
但也正是这些消息蒙蔽了许多人,才使得他们一点也不知道邹星河在现实中的身份。
有意的遮掩,无意的干扰,让宋渺在大荒三界内从未有念头,将自己的身份想做是现实中与邹谦和有关的人。
没人知道邹星河是谁。
他们只知道,大荒三界内有一个看上去很有后台的玩家,身兼数职,不仅仅是玩家,还是个非常有钱的城主。
她拥有着一个虚拟世界中最繁华的城池。
而今,神魔大战,只有她所在的土地为安。只是大战迭起的第一周,整个世界就陷入了灰蒙蒙,血腥味刷新了又有,长久不去。
这片宁静的地,便成了弥足珍贵。
宋渺咬着唇,对着霍三味——邹斯河的笑眼,仓促而不安地低低问道,“你的城池……?”
他说,“嗯,毁了。”
邹斯河看到她很心疼地皱起眉,不由莞尔,想他好久没见到她这幅样子。
上回看她心疼得直皱眉,好像还是他高三毕业前夕,他因为打篮球而不小心摔了一跤,轻微骨折,膝盖还磨得鲜血淋漓,她急急忙忙从学校飞回家,看到他绑着石膏没心没肺地笑,伸手拧他的脸颊一把。
然后这样皱起眉头来。
她从来只对自己在意的东西有这样神态,秀眉微蹙,眼波荡漾,有点柔情又有点伤怀,就这样软软地看他,谁的心都会化掉。
谁都想上前抱抱她,宽慰她。
那时候绑着石膏腿的自己,还能够肆无忌惮地拽住她的手腕,笑眯眯地撒娇唤姐姐,而今,他只能看她因沉溺这个世界,他所写下的故事而伤怀。为这些虚拟数据而悲恸。
“一切都是天命——不可违。”邹斯河闭了闭眼,走近她,身后关山月依旧看着他们,目光深深,他知道他看透了他的身份,或者说在这个世界见面时,邹斯河就没有任何隐藏的意思。
他几分怜悯地袒露出自己的身份,又带难以言喻的愧疚,亲手将他与昭惑推入如今境遇。
愧疚是有的,更多的却是顽固与不悔,邹斯河稳下心神,不去想他和昭惑曾是与她一体的人格,只是冷酷无情地将目光放回宋渺身上。
“天命?”
宋渺想不到这个词会出自他的口中,硬生生地重复一遍,讷讷道,“什么叫做天命?”
“天命——”
“是昭惑再醒不来,是这个世界将会陷入灰暗……”
是你会安然无恙地醒来。
邹斯河将后一句吞下,然后温柔地拂去她额前的碎叶。
夏祭节就在神魔大战前不久过去,那星与花的雨依旧畅快淋漓地下着,所有人都在神魔大战以前享受到了来自神灵的馈赠。
关山月看起来很苍白,可能是因为夏祭节为众生的馈赠而疲累。他一直在原地不动,只是怔怔地看着宋渺,看她转动眼神,望向他,目光里带着几分哀求——为什么是哀求?他牙根微微发涩,想要上前询问,却忍住了,硬生生扎地于此。
这次来,只是想要看看她。
他很久没有看过她了。
从那年分别后,他就克制着自己,不去让自己与她见面,忍耐到如今,最近的一次见面也是去年。
而今死期将临,他也该和她做个告别。
关山月这样可怜地想。
他松开攥着的手,略略歪头,与从前他们一同在郊外盘腿而坐吃糕点时一般的情态,属于神祇特有的天真,属于他自身的理智,还有轻柔的笑。
他终于吝啬地掀开一点点帘幕,朝她笑起来。
宋渺心中怦然一动,她听到他说话,声音像是从山上流下的清泉,在寒冬凛凛中落下冰柱,两相碰撞,绝色倾城。
“星河。”
他最初只是唤了这一句,停顿数秒,像是哽咽了一会,犹豫自己该说些什么,然后道,“你还好吗?”
关山月又在想,她眼中的哀求之色更深了,她为什么这么难过?
也或许不是在对他,而是对着霍三味,她大概是怜惜这个世界遭受如此创伤,也为三味城的颠覆而觉得难过罢了。
关山月知道她询问过很多朋友,有关她在现实中的身份,也或许还顺带过询问他的。但她永远也料不到他在现实中会是怎样的身份,只怕心有揣揣,又以为他们会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关系。
不管是可能出现的:昔日情人,昔日旧友,亦或是陌生人。
都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