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嬷嬷终于确定她那种怪异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这时候因为好奇和疑虑,反而多了几分胆气,一咬牙转身快走了两步到皇帝跟前,近距离的去看。
“梁嬷嬷?”高金立只觉得她这是亵渎,就不悦的起身跟过去。
梁嬷嬷却指着皇帝颈边缠着的那条布带,激动道:“这绝对有问题,皇上就算想不开,可是——这是什么东西?”
她大着胆子用两指捏了那东西一扯。
刘皇后这才看清,那却不是普通的布带,而是一条深紫色的宫绦。
这明显就是女人用的东西。
刘皇后一愣,随即目光四下扫视一圈,怒道:“谁的?”
高金立自己都惊呆了。
皇帝出事了,他就只顾着害怕,要不是梁嬷嬷提了,他都没注意这个。
一屋子的宫女瑟瑟发抖,强打着精神抬头看了眼然后又飞快的垂下头去,嗫嚅道:“奴婢不知!”
刘皇后的心里,突然一凉到底,然后下一刻,又突然就有怒焰滔天。
她霍的转头看向了高金立,眼中质问之意很明显。
高金立这会儿吓得魂都没了。
开始只当皇帝是自戕的,而如果他的死因有疑点的话,那自己这个前后服侍的太监大总管能活?
高金立的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连忙跪下磕头,“娘娘息怒,奴才——奴才——”
他心中叫苦不迭,支支吾吾半天,最终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答了个叫人啼笑皆非的答案,“这东西奴才也没见过!”
言罢,又砰砰砰的磕了两个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心里同时却是纳闷疯了——
这是什么东西?皇帝就是想死,又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个东西来上吊的?
诚然,这里是皇帝的寝殿,而相连的外殿里他又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带人在守着,所以他根本就没想过会是有什么人摸进来的。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
他也不觉得谁会吃饱了撑的摸到这里来,把皇帝会给怎么样了。
刘皇后是恨不能这就叫人彻底搜宫,把所有的嫔妃宫女都叫来一个个的问出结果来,但如果皇帝的死因另有蹊跷的话——
这时候就更不能闹了,会乱了朝臣们的心的。
“国宴那边估计已经开宴了,本宫要马上过去!”最后,她只能先妥协,“你先好好的想一想,最好等本宫回来的时候你能给出一个明确的交代来。”
皇帝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事,高金立本来已经觉得自己被被剥掉一层皮了,这时候就更是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是!”他战战兢兢,忙不迭应下。
刘皇后是留了心眼了,她没叫人把那宫绦取走,只看了眼跪了满地的奴才,对跟着她过来的她自己的那八名宫婢道:“一群不中用的东西,省的一会儿跟在本宫的身边要漏破绽,都等在这里!不准哭,不准闹,谁要惹出了乱子,本宫活扒了他的皮!”
“是!”一众婢女头也不敢抬,只连声应诺。
刘皇后于是头也不回的甩袖而去。
梁嬷嬷跟着她,她走得很快,几乎可以说是健步如飞的,一直到走出去皇帝的寝宫老远才在一无人处止了步子。
刘皇后扶着一株桂花树的树干大口的喘息。
梁嬷嬷左右看了眼,确定周边无人才凑过去低声的道:“娘娘,您说那会是哪位主子落在皇上那里的吗?被皇上随手拿过来用了?”
刘皇后只是大口的呼吸,但是蹦蹦乱跳的心脏却总觉得像是要爆裂了一样,根本就控制不住。
自从皇帝砸伤了她的眼睛之后,她对那男人就死了心,不仅死了心,甚至还恨上了,如今皇帝终于死了,其实打从心底里讲,她是隐晦的觉得快慰的。
开始的那一刻,的确也恐慌,但那种冲击过去了之后,反而忍不住的想要大声的发笑。
这会儿她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之前殷绍和她说过的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她心里隐隐有种猜测,但却不能说。
“先不管了,回宴会上!”兀自压着胸口喘息了很久,刘皇后才勉强站直了身子。
大冬天的,夜里的风冷的刺骨。
这个地方又没什么人,梁嬷嬷突然想起皇帝的那个死状,顿时就觉得颈后有冷风在吹,她缩着脖子直想要尖叫。
刘皇后却不管她,提脚就走。
主仆两个回到宴会上的时候,宴会已经由殷绍主持,提前开席了。
见她一个人回来,朝臣不敢明着发问,却都暗暗的交头接耳起来。
这个时候,刘皇后已经可以伪装的镇定了,她目不斜视的走到上位坐下,这才正色道:“陛下那里本宫方才去他的寝宫看过了,他最近龙体违和,精神不是很好,这一路过来又天寒地冻的,本宫就劝他不要来了,众位爱卿应当可以体谅的。”
皇帝如今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朝臣们有目共睹,还能说什么?
“自然是皇上的龙体要紧,皇后娘娘折煞臣等了。”有人起了个头儿,文武百官忙就开始一通的恭维。
刘皇强作镇定的应了。
横竖这国宴年年有,不过就是那么些流程,今年没了皇帝在场,大家反而不那么拘束,更自在些。
席间歌舞升平,觥筹交错,饮宴的气氛并没有受到丝毫的波及和影响。
宋楚兮带着殷黎,先喂她多吃了好些东西,这小丫头坐不住,果然宴会才刚过半就找机会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