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玥看着这孩子稚嫩的脸,心里那种悲戚绝望的情绪一瞬间就又翻涌而出,眼泪止不住的又滚了下来。
殷桀哪里能理解的了什么,赶紧用另一只手笨拙的去抹她脸上泪痕,一面有些慌乱却无比坚定的说道:“颜娘娘你别哭,你别怕,桀儿很快就能长大了,到时候就再没没有人能欺负咱们了。”
孩子还很小,不管他的生身父母是谁,看是他分得清楚,这几年来谁对他是真心实意的好。
虽然身份不允许,虽然尊卑有别,可是他的立场却很明确,知道谁和他才是自己人。
颜玥心中悲恸的情绪,有了瞬间被弥补填充的安慰。
是了,不管是对还是错,既然已经这样子了,横竖是没回头路可以走了,后悔都没有用了,为今之计,她也只能是继续这样子的走下去了。
“嗯!”抹净脸上的泪痕,颜玥也勉强牵动唇角露出一个笑容,“我等着桀儿长大,我等着桀儿替我做主,到时候一定没有人再敢欺负咱们了。”
可是——
以殷绍的为人,他既然能将这孩子推出去第一次,就一定还会做第二次,关于未来,她一点把握也没有。就凭她的那一点微薄的力量,她要如何许下豪言壮语,去护着这个孩子安心的长大?
颜玥的心思烦乱,一面为了未知的未来,一面又担心宋楚兮的出境,就更加用力的将殷桀拢在了怀里,一面语气冰凉的说道:“告诉车夫,我们不回太子府了,直接进宫。”
“好!”宝音点点头,爬过去门口,隔着门跟车夫说了,回头之后才问,“可是小姐,为什么?回太子府更近一点,彭泽太子那里——”
即墨勋对宋楚兮居心不良,不是该以最快的速度搬援兵过去才行。
颜玥闻言,忽而便是冷冷一笑,讽刺道:“就算我们现在回了太子府,你觉得他就会搬兵过去营救吗?”
宝音一愣。
的确,殷绍连殷桀都能推出去了,现在宋楚兮多管闲事,还坏了他原来的计划,一旦他记仇了,别说营救,保不准就要封锁消息,故意不叫宋楚兮好过的。
想到这里,宝音已然是胆战心惊,然后就听颜玥继续说道:“而且我了解她,就算是为了我的事,她时常会先不顾她自己的处境,但是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她都不做没把握的事情。这段时间,她在京城里本就危机四伏,不可能不防备着,我总觉她今天会自投罗网,也有些顺水推舟的意思——”
当时事情发生的太过匆忙,宋楚兮和她之间根本就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虽然她对宋楚兮有信心,但也不能不担心。
颜玥想着,就越发的心法意乱,“算了,先别说了,让车夫快点,我们赶紧进宫。”
如果是别的情况,颜玥也不能心存侥幸,但是好在最近宋楚兮都住在殷湛那里,这才是她此时能有底气的原因。
殷湛不会将她弃之不顾的,这就是保障。
马车匆匆而行,带起碎雪飞扬,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皇宫东门。
“什么人在此纵马,还不快快止步!”守卫们大声呼喝着冲将上来。
宝音开了车门,清喝道:“长孙殿下要进宫面圣,还不快开宫门。”
这会儿殷桀失踪的消息早就传开了,侍卫们如临大敌,待到看清楚马车里的颜玥和殷桀时,立刻就松了口气,赶紧避让,“开宫门,长孙殿下进宫了。”
马车是不能进宫的,颜玥和殷桀在宫门口下了车,等着宫里送软轿出来的接的时候,她先将事情的大致经过说了。那些侍卫都得了宫里皇帝传出来的口谕,但凡是和殷桀有关的消息都可以酌情处理,晚些时候禀报。事急从权,马上就有一个侍卫进去通禀了最近的巡逻队,不消片刻,宫中就有一队人马风驰电掣般奔驰而出,往皇庙的方向夼奔而去。
“小姐先别太担心了,应该不会有事的。”宝音安慰颜玥说道。
虽然知道她就只是为了宽慰自己,颜玥也没说什么,只点头道:“走吧,先进宫。”
*
即墨勋被刺杀,那整个宅子里面就炸开了锅。
这边宋楚兮没能拦得住逆光的动作,那人行踪诡异,身法又极奇特,只一瞬间就消失无踪,要不是眼前的雪地里多了他之前站立过的两个脚印,宋楚兮机会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
这个人,根本就不曾出现过。
她站在那巷子里,微微发愣,过了一会儿才长出一口气,举步往巷子外面走去。
这巷子里雪深,她走不很快,一步一步十分艰难,因为活动的多了,腿上又隐隐的有些发疼,但也许是冻的麻木了,反而不是那么明显了。
这巷子不是很长,待到宋楚兮刚刚出了巷子,那街面上本来空旷的地方,突然就从四面八方可藏人的黑暗处涌现出大批的人手和火把来。
那火光来的突然,几乎让宋楚兮睁不开眼。
她下意识的抬手遮挡,眼前的光线一暗,第一眼就瞧见了高踞马上,面无表情俯视她的殷绍。
这个人,果然是居心不良的。
本来宋楚兮和即墨勋说那些话的时候,就只凭她自己的分析和揣测,同时也是为了震慑一下即墨勋,但是这一刻,真的看到殷绍出现,她反而释然。
殷绍自马上挥了挥手。
他的人立刻就往前压了过来,以一个扇形的防卫,将宋楚兮死死的困住了。
所有人都剑拔弩张,严阵以待。
宋楚兮左右看了眼这个阵仗,就洋洋洒洒的笑了出来道:“太子殿下真是有心了,您这是为了要来谢我救了您的女人和儿子的恩情吗?这样大的阵仗,反而是叫臣女我惶恐,不好意思领受了。”
宋楚兮的胆子大,殷绍从来就知道。
所以她此时还镇定如斯,殷绍半分也不意外,只冷冷说道:“宋四小姐就不要东拉西扯了,本宫的女人和孩子关你什么事?而且这里哪有他们的影子?你要邀功,也不是这个邀法的,当本宫是冤大头吗?随随便便就要承你的情?”
表面上演戏的功夫,他们谁也不会输给谁。
宋楚兮含笑看着他。
殷绍紧跟着就又话锋一转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宅子里闹哄哄的,是出了什么事情了?你都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太子殿下你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何必再来问我一遍。”宋楚兮道,也不和他过分的兜圈子。
这时候,殷绍身后的蒋成海就代为说道:“方才我们殿下在搜救长孙殿下的途中听闻有人发现了彭泽提子的踪迹,说他在此处落脚,他的侍卫大声嚷着抓刺客,宋四小姐难道听不到?您方才是从那个院子里翻墙出来的吧?还需要否认吗?彭泽有意与我们北狄交好,又趁着年关,特意派遣了太子殿下亲自前来,可是他却在这里遭遇了你的毒手,四小姐不觉得你需要解释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