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仆小声道:“回首领,芜姜小姐打了郡主一巴掌……”
拓烈看向芜姜,芜姜一样迎面他的目光,她的眸中并未有任何的歉意与想要解释的情愫。他便有些五味杂陈,满心纠成麻的凌乱。
冷冷地瞪了妲安一眼:“你先回去。”
妲安惊诧地抬起头,声音有些发颤:“拓烈,我……我被打了。”
“我叫你先回去!”拓烈压抑着灼息,复又重复一句。
妲安想起他昨晚身上的河草味道,还有那忽然而来忽然又止的浓烈,一瞬间只觉得满心凄凉。抚着肚子嗫嚅地站在风中,就是不肯走。
拓烈并不看她,只转而看向芜姜:“吓坏了,可有被伤到?”
芜姜没应,只是道:“拓烈,这和你没关系,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
拓烈却不听,兀自转身走了。走到穆霜的身旁,已平复了情绪:“穆兄弟方才可有摔伤?”
晓风下的拓烈着一袭灰蓝长袍,墨发浓密,五官的线条刚冷而坚毅。穆霜想起刚才被他箍在腰间的一幕,那腰肌孔武,腿腹上的肌肉又硬又粗,真真正正的汉子。
不由有些脸红:“摔都没有摔下去,哪来的伤?这厢谢过拓首领!”
抱拳致了一谢,怎晓得才要转身,那紧束的长发却散落下来。乌亮如瀑布挥洒,竟原来是个女儿身。连忙双手把发束一扎,圆脸上不自觉地掠过一抹红潮。
乌尔老族长看着二女儿的神情,就晓得应是种下了情愫。这丫头打小自有主见,她姐姐软弱,妹妹娇宠,这些年寨中对内对外的一应事务都仗着她一个打理。眼界便愈发的高了,边塞这么多个部落的男儿,愣是没有一个能入得她的心,今次倒是难得。
老族长暗中欣慰,面上只不动声色,歉然含笑道:“不瞒拓首领,我没有侄儿。这二丫头自小养在身边栽培,弯弓骑马射箭哪一样也不比男儿落了下风。晓得我此次前来结盟,一定要跟来当面讨教,只说必要让她心服口服。我也拿她没有办法,这就只好女扮男装了,呵呵。”
拓烈这才正眼打量起穆霜——丰润的脸庞,身材匀称有致,眼目也睿慧有神。他昨天收到画像的时候根本看都没看,对于个人的情感婚事,其实一直烦扰无绪。此刻一看倒觉得几分自然的舒服,便抱拳一礼:“原来是个女子,方才多有得罪。”
“无妨,没有拓首领那一拦,此刻我怕是早已摔伤了。”穆霜听他的声音也这般磁性稳沉,不由双颊泛红。又像是才看到妲安,好奇道:“那位是你的夫人?”
拓烈顺势看过去,妲安的眼睛亮闪闪的。他忽而疲累,默了一默:“屋里的女人。”
“哦。”穆霜便对妲安点头笑了笑,坐回到父亲的身边。
塞外贵族皆多妻妾,她在来之前就差人暗中打听好了,晓得拓首领身边只有个怀孕的女人,几乎对她言听计从、百般谦让。穆霜原本心下还觉得诧异,此刻看着风中的妲安,骄傲的胸脯,艳丽的脸庞,倒觉得情有可原。郎才女貌,很般配的一对嘛。
老族长低语问:“怎样,我挑中的人选可有得郡主的意?”
她便一抿嘴角:“他身边不缺女人孩子,成不成又不是我一个说了算。”
老族长看在眼里,却晓得她已经默认答应。这个闺女意气宏远,他知她一心想要找个可以并肩谋事的,而拓烈无论年龄、样貌与才干皆符合她的首选。
当下也不拆穿,只是纵容地笑笑:“呵呵呵,能得我阿穆这一句,可是着实不容易。”
☆、『第八三回』难断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们新年好,章节修改完毕,上一章也+了1k多字,让大家久等了^^
只是“屋里的女人”,却不是夫人。
……当着这样多的人面,拓烈竟然这样说。所以这就是他为什么迟迟不与自己成亲吗。
妲安抚着肚子站在宴席中央,脸色煞白煞白的,若不是侍女在旁,只怕根本无力站得住。
那穆霜郡主的眼睛只在她身上轻描淡写便略过,显见得根本不把自己挂在心上。兴许只是把她视作一个头人屋里侍睡的相好,根本不构成威胁。
她看着穆霜娴慧姣好的脸容,身段也那般匀称健美,兴许还是个未经事儿的雏儿。只一想到拓烈也许将要与她……像从前灌溉自己一样浓烈……妲安的心就跟刀剜了一般难受。
那昔日阿爸阿妈还在世时的光环,对比今时今地对他的谦顺与依附,连个可以倾诉的人也没有。她满心里便只剩下凄凉道不出,几回都是爱了又恨,恨也抵不住还是爱。
赛马结束后便是篝火酒宴,阿耶阿娘如今喝不得酒,芜姜与萧孑便陪着先回去了。
拓烈喝了不少,甩开随从独自在夜空下晃荡。天空星辰闪烁,怎么揣着酒葫芦走着走着,又摸索到那天晚上的小河边。“呵……嗯……”着了魔一般,耳畔又全是那屋中沙沙绵绵的娇吟,他的眼睛就有点红,蓦地转过身回去。
帐包里有些雾气蒙蒙的,应是点了熏香。他宽衣解带走进去,撩开床帐,看到床榻上仰卧着个光洁的女人,本能地就扑上去抓捻。怎生得锁骨下的风景却比妲安小,肌肤揉过去亦是一片更为光滑。
蓦地定睛一看,却是妲安近身的侍女。此刻片缕无着,正在自己身下巍巍发着抖,眸瞳里噙的都是怯惧。
他不由直起身躯,哑声怒问:“谁叫你进来的?”
“郡、郡主,郡主叫我来服侍头人……呜呜……”侍女泪汪汪地颤着声儿。拓烈魁硕的身躯轧得她呼吸都上不来,一想起从前看到的他和妲安在榻上激烈的一幕幕,心里就怕得不成样。
“出去。”拓烈愠恼地把她从床上扯下来。松散的衣襟都懒得扣上,人就要大步往门外走。
妲安随后闯进来,差点儿被他撞了个正着。
气得他抓起一颗瓶子就砸在地上:“胡闹,你以为你在做些什么?”
那眼目彤彤,磁性的嗓音涩哑,听得妲安心口怦怦直跳:“我没有胡闹。都是我不好,孕中不能服侍,让拓烈哥哥房中空虚,今后就让阿蛮来服侍你好了。阿蛮很顺从,拓烈哥哥会喜欢她的。从前在阿爸的枕头边上,也一样有很多服侍的女人。”
拓烈睇着她娇艳的脸庞:“然后呢?给我塞很多的女人,你就能心满意足不再算计人了?”
妲安被看穿心思,顿地有些紧张,伤心地抱住拓烈宽厚的身躯:“拓烈哥哥说得什么话?白天看到那个郡主,只一想到你将要与她……那简直比杀了我更要难受。阿爸阿妈死了,从此我一切可依仗的便只剩下你。我不要你娶别人,情愿自己把身边的侍女送来服侍,也不要被别的郡主所取代,不要我们的孩子受别的女人压制……呜呜……拓烈哥哥……”
她的眼泪蹭在他的肩头上,拓烈兀自挺拔着身躯一定不动。他现今和从前不一样了,阿爸阿妈已死,一切可制约他的都已不复存在。她的心便暗涌出凄凉,知道他从来没爱过自己。
乌尔族是织兰河一带众部落觑觎的大族,谁人若能娶下那个二郡主,来日必当羽翼大丰。妲安知道拓烈有这个野心,他一直都有,在别雁坡的时候就是。否则他当时就不会舍弃芜姜,而住进阿爸给自己安排好的婚房里。他如果真的可以舍得下权势,那么以他的性子,他甚至可以为了芜姜而杀死彼时还是项子肃的萧孑。
拓烈想到白天的一幕,忽然捏住妲安的下巴:“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阿耶被害那件事,与你有关?”
妲安愣了一怔,蓦地便明白过来说的是芜姜,连忙立刻摇着头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