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看……?”吴三桂连忙劝阻盛怒之中的阿济格。现在并不是大发雷霆的时候,李岩既然能出现在直罗,当然也极有可能出现在富县。如今全军倾尽全力猛攻富县,要是让李岩给抄了后路,那这个玩笑可就开大了。
还没等阿济格缓过神来,清军的大营就先乱了起来。汉军营刚刚由攻城序列中撤退下来,回归本营。但偏偏是汉军营出了乱子,人喊马嘶,混乱不堪,也不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三桂脸色一变,立刻让自己的部下前去查看。但人还没走,汉军营报信的兵丁却是直接闯了进来,“禀告各位王爷,流贼换上咱们汉军营的衣甲,悄无声息的混进营中来,到处杀人放火,却是根本分不清是敌是友!”
“王爷,属下这就回营……!”汉军营出了事情,吴三桂责无旁贷,自然要第一个回去压制。
“慢!”阿济格很快从震怒状态中冷静下来,思虑片刻便拦住了急着回营的吴三桂。“平西王不必如此急迫,汉军营人数众多,一旦乱起来,恐怕仓促之间难有良策平定。传本王的命令,正白旗攻城所部撤出战斗,监视城中兵马。我满洲八旗、蒙古四旗各部出营,将汉军营牢牢围住,不可入营。派人前往营中送信,命汉军营各部主官迅速平乱,但不得出营,但有出营者,一律按流贼处置,杀无赦!”
“王爷!”吴三桂是何等的聪明,一听便知道了阿济格话中的意思。清军大营各部连为一体,汉军营只是其中的一部,如今关宁军刚刚撤出战斗,还未入营。营中还有将近一万多人的士卒。阿济格此举是怕汉军营的乱子沾染到其他诸部,一旦引起营啸,无论是谁,便再也无法挽回了。再说,还有目前并不清楚虚实的李岩所部就隐藏在附近,如果李岩趁此机会发动攻击,那事情可就更加严重了。
应该说,阿济格的这种处置无可厚非。但吴三桂却是心中大恸,这样一来,等于是将营中的一万多汉军士卒给放弃了。顺军细作在营中作乱,混乱之中不分敌我,接下来,很容易就演变成最让人不愿意见到的营啸,那营中的汉军士卒还能剩下来几个?
阿济格看看吴三桂阴郁的脸色,很清楚他心中在想什么,“平西王不必忧虑,不过是些士卒而已,如今前明兵将争相投效我大清,兵丁之类的还用担心吗?等攻下富县,我将一众俘获将领、士卒都交给你处置。本王再放下一句话,今后再有降将来投,所有人马辎重先由你平西王来挑选,你看如何?”
阿济格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吴三桂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躬身一揖,后退两步,闭口不言。
不大会的功夫,清军大营中的诸部便纷纷出营,与汉军营之间留出好大一片空白地带。正白旗的攻城部队虎视眈眈的监视着城中的刘宗敏所部,但看来是有些多此一举,因为城中虽有数万顺军,但看来他们的将官却是根本没有趁乱出城的打算。
汉军营中杀声震天,浓烟四起,不少营帐、辎重都已被点燃,不时有逃命士卒奔跑出来,但跑不多远,便被清军的羽箭射死。
出营的人越来越多,倒在空白地段的尸首也越来越多,吴三桂脸色铁青,双手紧握,眼睛死死的盯着汉军营营地。
终于,汉军营中一连串的呼啸,所有的士卒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涌出大营来,羽箭已经阻止不了他们奔逃的脚步。不多时,清军各部便已经同汉军营的士卒混战在一起,汉军士卒被清军像牲口一般宰割。面临着绝境,汉军士卒终于开始向清军进行了反击。
“大胆!”阿济格只是静静的看着,脸色不断变幻。他身边的将领却是早已经骂出了声,“这些汉狗,竟然敢向主子刀剑相向!这还有没有王法!王爷,不必留情,全部杀光了才是,中原最缺的就不是奴才!”
吴三桂身子一颤,身形未动,但嘴角却是已经有血丝慢慢的沁出。
战况愈发激烈起来,汉军士卒似乎也意识到今日难有幸免的可能,已经开始毫无忌惮的和清军士卒血战到一起。不得不说,身处绝境的他们爆发出来的战斗力,让清军也甚为头痛。
忽然之间,悠长的号角在远方响起,借着便是密集的战鼓声,阿济格猛然间向前紧走几步,眼光投向远处。
潮水一般头裹红巾、身穿黄色号服的顺军兵马出现在视线之中,旌旗招展,万马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