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呀，你在办公啊？”这个女流氓总算注意到我手头的工作，立刻露出很惊奇的神色来，“这对妾身真是挺遥远的事儿了……那好吧，不打扰了，妾身找安薇娜要吃的去……”

跟来的时候，冰蒂斯身形一闪就消失在房间里，风风火火我行我素。但她把辛迪娅落下了，小姑娘抱着一塑料袋花花绿绿的小零食站在门口，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我这边，嘴里还叼着半块油腻腻的辣子豆干，我忍不住皱起眉来：“辛迪娅，总吃这些零食对身体不好。”

“不会啊，”辛迪娅说着，又撕开一包虾条，“我是神。神是毒不死的吧。”

她话音刚落，一个白色的小小身影突然从旁边一闪而过，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的零食袋已经空下去一大半了，空气中只留下隐隐约约的一声欢呼：“咕吖——”

辛迪娅：“……什么？刚才发生什么了？”

“零食大盗小泡泡，”我捂着额头，感觉自己的工作时间可能是结束了，“你可得小心那个神出鬼没的丫头。她能把自己看上的任何东西拿到手。现在追还来得及，说不定她还没撕包装呢。”

辛迪娅一声惊呼，扭头冲了出去，我深深叹口气，和阿赖耶相对无言，但是片刻之后房门又被人砰一声推开。辛迪娅扛着小泡泡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后者嘴里咬着一包完全没拆封的薯片，嚼的津津有味。辛迪娅大声跟我揭发道：“叔叔！她连着包装一起吃了！”

“咕吖！”小泡泡被辛迪娅扛在肩上，丝毫不感觉有什么异样，她举起手中已经被连着包装咬掉一半的薯片，冲这边高兴地挥起手来，“爸爸！抱抱！”

“我就知道不能让珊多拉带孩子！”

我手忙脚乱地抱着小泡泡，试图把她嘴里的塑料袋抠出来，辛迪娅在旁边看着。若有所思：“叔叔家……真的很热闹……”

这已经成神族公主在这地方的口头禅了吗？！

俩熊孩子算是彻底把我的工作时间弄完蛋了，我看看手头的资料，发现已经处理的七七八八，剩下的多半也需要跟珊多拉商量一下，于是长出一口气，顺手把小泡泡扛在肩膀上朝外走去，一边对身边亦步亦趋的辛迪娅说道：“对了辛迪娅，明天领你去天界都市看看好不……”

自己的话刚说到一半，就听到上方传来“砰”的一声巨响。肩膀上同时感觉到一颤。紧接着一大块水泥连带着半根门梁就落了下来，我呆然地抬头看了看。发现门框上的木头梁已经没了，上面的水泥墙则留下一个脑袋形状的缺口，小泡泡顶着一头白灰，眼睛圆睁着看向前方，似乎是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不过很快小丫头就知道该干什么了：扯着嗓子开始嚎啕大哭。

接下来我被全家组团教育了足有十几分钟……泡泡义正词严地谴责我这种扛着孩子过门的不经脑子行为，安薇娜拎着工具去修书房的门，小泡泡被浅浅拉去洗澡。我困惑不已地扭头看向坐在沙发对面，看漫画津津有味的小人偶：“我平常也经常扛着这丫头走来走去啊，怎么一直没撞门呢。”

小人偶立刻跳到沙发扶手上，两腿夹紧扶手，身子后仰做了个相当标准的铁板桥姿势：“我反应快，每次都这样躲过去的——你这个笨蛋，以前撞过一次的你忘了么？那次之后你没长心，我可是注意了。”

黄昏时分，我们送走了吃完饭准时走人的林大小姐，领着一帮小的在院子里的草坪上休息，冰蒂斯又开始带着全家的有翼一族晒翅膀……哦，这个点钟不应该是晒翅膀了，应该是晾翅膀。一帮子神仙天使在那“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换个方向，再来一次”，二的无以复加。九尾狐狸终于玩够了她的生态球，把那只已经晕头转向快被吓死的蝴蝶放跑，蹑手蹑脚地钻进了屋里，大概是去厨房偷吃东西了吧。我坐在藤椅上，跟个离退休老干部一样在手边放了一壶暖茶，面前摊开影子城新闻周刊，看矮人和维迪斯半身人准备联手组建影子城篮球队的报道。偶尔抬起眼皮看看旁边的娃娃头们。

一帮小的今天又找到了好玩的东西，经莉莉娜提议，她们开始比赛吹肥皂泡……天知道为什么她们突然对这事儿感兴趣了，反正看上去她们是挺自得其乐的，甚至就连一脸木然，对什么都不关心的潘多拉都被自己孪生妹妹拉了过去。我低头看看藤椅的扶手，这里也有一个小小的参与者，叮当捧着她的小杯子也在有样学样地吹泡泡，不过她的方法有点特殊，她是咕咚咕咚喝一大口，然后张嘴吐个小泡泡，再喝一大口，再吐个泡泡……刚“吹”了六七个，她就实在喝不下去了，开始抱着肚子在扶手上打滚，最后啪嗒一声掉到草地上。

我把这小东西捡起来，大头朝下地拎着，给她空水。

五颜六色的肥皂泡折射着着橘红色的霞光，飘飘悠悠地升上天际，小乌鸦吹出来的泡泡大概是所有人里最有特色的：她的每一个肥皂泡里面都有一个小小乌鸦……我不知道那丫头是怎么办到的。

我突然心有所感，又感到歉然，这些在战火中出生，一生都伴随着战争的孩子（至少大部分是），这时候才终于能有片刻的宁静，享受一年都屈指可数的和家人在一起玩耍的时光，对她们而言，家人从战场回来，陪在自己身边，哪怕是吹半个小时的肥皂泡恐怕也是奢侈的记忆吧。我已经不敢去数自己现在一年有多少天是在前线和发生问题的异世界度过的，只知道自己“下班回家”现在竟然被小泡泡和小人偶当成了仿佛过节一样的日子，平常人每天都享有的时光，自己这些孩子却要将其当成纪念日来享受……

然而这样的生活不得不持续，正如人必须为他享有的一切付出代价——我低下头，看着来自虚空另一端的简短留言。

“没有发现你提到的那个种族——希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