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不妙,他也很清楚,但并不能阻止。
「好的。」
艾格莱娅乖顺地应着。
「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疤。」
希尔对她招招手。
艾格莱娅沿着沙发边缘挪了过去。
她的额头上有一个伤口,尽管那个疤痕已经淡到不仔细看都看不见了,但她的养父大人却好像很在意,他说她会忘记以前的事情是因为这个伤,那如果它完全好了那她是不是就可以记起来了?
冰凉的药膏涂抹在额上,还有淡淡的药草的味道,并不难闻,覆在皮肤上的指腹粗糙却温热,将药膏完全涂抹开。
「在想什么呢?」
他的声音自发顶落下,蕴藏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低哑。
「我在想,是不是等伤完全好了就能恢复了?」
她现在还是会时常感到头疼,而且经常做一些奇怪的梦。
希尔涂完药膏,顺带理开她额边微乱的碎发,只是嗯了一声,然后两人之间的距离被不动声色地拉近着。
艾格莱娅原本放在腿上的书卷被她抖落,她弯腰去拾起,凑巧脱离了希尔的怀。
他的目光落在那本书上,想要将其烧成灰烬。
然后他看到上面记载的咒符,有些惊讶地问她,
「你看得懂这些?」
书房藏书很多,有一些禁书,还有他收集的一些古书,他并没有禁止她去翻看。
艾格莱娅摇了摇头,其实是她太无聊了,她看不懂那些文字,所以只好找一些有图案的书看看。
希尔突然想到什么,把书卷翻到一页,然后催动上面的咒符,书页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裂缝,一只接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从裂缝中飞出,萦绕在书房上空。
「啊……这是……」
艾格莱娅好奇地伸出手去接,可那蝴蝶只是轻轻一触就化为泡影。
「这是魔法,想不想学?」
希尔循循善诱。
她回过头来看他,蓝绿色的眼眸明亮清澈,点着头,期待的神色,
「我也可以学会吗?」
她当然可以,她根本不知道她身上到底蕴藏着怎样的力量。
「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艾格莱娅对此抱有很大的兴趣,希尔便从最基本的常识开始讲给她。
世人普遍认为,魔法这样东西是看天赋的,有些人生来就拥有驾驭魔法的能力,有些人一辈子都学不会,这只是表面,那些拥有极高天赋的人是源自他们所继承流传下来古血统,越是纯净的血脉越是轻易驾驭魔法,这是鲜为人知的,人们并没有意识到繁衍后代的同时伴随着灵力的流传,而且这份力量会在一代一代的传递之间逐渐流失殆尽。
「人类使用魔法总是伴随着反噬的作用,所以以前的法师为了减轻魔法反噬的伤害,他们制作了法器,将含有灵力的晶石镶在法器上,可以很大程度地减轻反噬的效果……」
男人的声音是低沉的,醇厚的,语调中带有着上位者的优雅与从容,当他这样放柔声音娓娓道来时,艾格莱娅听得很享受,以至于她犯困了。
希尔就这样看着她垂着眼皮一点一点地阖上,小身板软软地倚在宽大的靠背上。
真是个没耐心的小东西。
他轻叹一声,俯身把陷入梦乡的女孩抱了起来。
女佣们见到公爵大人怀里抱着昏睡的女孩纷纷胆战心惊地迎上前要接手,她们以为是小姐又发病了。
就在公爵大人刚带着小姐回到庄园的时候,小姐就生了一场病,公爵大人大发雷霆,把原来照顾不周的全部人手更换了个遍,她们可不想再遭这个殃。
「公爵大人,这……」
希尔示意女佣们噤声,然后挥手把她们都吩退了,独自抱着艾格莱娅进了寝室。
女佣们退下后面面相觑着,公爵大人对小姐许多事情可是亲力亲为,足以见得娇弱的小姐是如何倍受公爵大人的宠爱,女佣们暗暗打着算盘,往后她们可要更加卖力地讨好小姐了。
褪下外衣,解开头发,他把女孩安置好在床褥上之后并没有走,而是在床沿边坐下,端详着她安静的睡颜,金银色的长发泛着纯净的光泽,温柔到不可思议。
今晚在书房的气氛其实很好,但他什么都没有做,而实际上,他渴望触碰她的欲望已经滚烫到沸腾,这些她都毫不知情,因为这段时间他一直都伪装得很好,就像人们看起来那样,父亲与女儿,很平常。
那天路易斯问他,他会不会感到痛苦,那是一个多么可笑的问题。
痛苦对于他而言早已成为麻木的事情,很久以前,他也曾像如今的路易斯一样,尝试借由放纵缓解,但那就像是短暂的麻药一样,很快地就失去效果,然后当痛苦再度袭来时,极度的落差使得那变得更加难以忍受。
最后在漫长的时间里,麻木,习惯。
直到遇见艾格莱娅,那份痛苦不再简单,它变得难以忍受,变得异常折磨,只有在她这里才能得到片刻的安抚,他十分清楚这不是麻药,那是毒药,他一直在饮鸩止渴,永远解不了渴,然后任由高涨的欲望把控,但最可怕的是,他体会到了恐惧的滋味。
他在伪装什么呢?理由就更可笑,他想得到她的信任,他想要她全心全意地依靠他,就像对「萨莫艾尔」那样。
这很可笑不是吗?一向目中无人的希尔公爵竟然在祈盼得到一个小女孩的信赖,即使明明他有一千种方法可以选择将她驯化,但他还是做了一个最愚蠢的选择。
理由是,她很完美,不需要做任何刻意的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