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取笑!”邢兴拍他的肩膀,“我们都老了,以后都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周恒:“老当益壮!何况大人还是盛年?”
“不如你们了!这胳膊腿坐得久就僵了……”
陆陆续续有东西拉过来,所有的材料也都是商家便宜了售出的,邢兴认为他们也都算出力的人。
正值年关,无农事无杂事,百姓都在家里猫冬,新县县城的人都已知道此番大力赈济灾民的事,壮力也都无偿地过去帮忙。
邢兴很是高兴,举全县之力,合众之心,无声无息的解决了难题,这可是他的大功绩一件啊!
——
京郊南营。
黄土如沙,枯木零落,营帐座座排列整齐。白冽晴空下,人群繁密遮天,黑甲苍沉红缨耀眼。高台上一人黑衣负手而立,黑眸尖隼,沉面压云,浑身展开的戾气萧萧,化作此漫黄寂寥、轨度严明之地的烈旗飒飒,铺卷盖天。
“起!”其声势远洪亮,直冲云霄。
辕门外的守兵浑身一震,熊然而起的满腔激烈,一时双目凝重,人如坚木样直立。
声波穿越人群远远贯开,忽有迷人眼的黄雾腾起,踏地军靴铿锵砸耳,低沉人声漫漫拥塞。将士的脚踏黄土扬尘漫天,声势浩大震人肺腑,一回排兵列阵,苍辽天际竟再无白日,南营之顶落了沉沉黄土。
中楚将军张文隼继父之后成为该朝一代名将,征战四方无人能及。一身黑衣冷寂,铁硬面庞威武凛凛,人称黑鹰傲。
沉重军靴踏地厚重,狮吼般气势迫人。然此时一道愈近的马蹄铮铮冲破低压,撕裂一道口子疾驰进黄沙漫漫,连程一身劳碌风霜冠面而来,浓眉染了尘土,执缰之手竟不能展。
“将军,末将有报!”
疾驰中人翻马而下,双手僵直合掌。
连程?!
张文隼一见来人心中骤紧,黑目箭一样射出,那女人出事了?!
副将守兵继续训练,张文隼大步回营,连程紧跟其后。
自临安镇回京,张文隼未在府中待一日。数月起早贪黑,全身投入到练兵中,企图用将士之气、沙场影踪湮灭心中错乱的情愫。
可是今日一见连程,他心中高筑的台宇瞬间崩塌,里面掩埋的是光芒浅浅毫不蒙尘的少女微笑,有一个低沉沉的声音告诉他——
你输了!
“梁城太守徐栋在位十年间敛财不计其数,其子冒名顶替,私建地牢,两年劫掳数十人关押猥亵施以暴行,死者十有六七。望将军将此事上报朝廷,罢官擒人!”
暴行伤亡?张文隼忽地转身,眸间闪烁的光不知几何。
“她可有事?”
连程微愣。
他?周恒?阿正?还是谁?
“无事!”反正不管是谁都没事。
张文隼稍静,黑衣冷硬下俊颜凝固,目光却是悠远,似在沉思。
连程疑惑,将军不想管此事?他们那些人可还等着自己带人回去呢!
梁城太守?
张文隼无事便是在营中练兵,思及此人,需得梳理许多人物才能理顺关系。
营帐里沉默如无人,远处练兵声遥遥如梦,一战尸骨白,青发成苍颜。
张文隼自问了那句话后便再无出声,连程心中紧缩绷直,他日夜兼程赶来,若是将军无心朝事,这事又该怎么办?
“你随我入宫。”男人起身,黑袍锦纹常年不变,像一只沙漠里的苍鹰,锐眸尖利,翅羽蔽日。
连程倏地回神,眸中闪过亮光,步子轻快跟着出了营帐。
张文隼紧绷的唇却看起来并不算心情好。他至京中多日,紧紧束缚自己要将人忘掉,疯狂的在营中习武练兵,结果一人的到来就将他多日的努力化为灰烬,入天无影!
初次的男女之情本该让人喜悦,却因那人已有家室恬淡幸福,成为了张文隼心中挥之不去的暗影。男人不甘的心比将士的黑沉铠甲还重。他就连为什么会喜欢都不知道,却干脆利落的被成双男女的低吻击落,将他一颗堪堪懂情的心击入谷底。
他来的时候甚至不敢多想这感情的始终。不见就不念,他在快马上只暗暗告诫自己,能管束好将士就能约束好心思,趁着初起,掐掉苗头!
如今身边人带来消息,他虽一心扑在战事练兵上,对贪官污吏荼毒百姓之人却是痛恨至深。此事为一方百姓,为虐死亡灵,他不能不管!
但插手此事,让张文隼觉得自己仿佛在冥冥中,与千里外的人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仿佛一人在内一人在外,携手作战,让敌人丢盔卸甲。
可他的心情并不好,他突然有些莫名的恼恨了——
为什么遇见时不是云英未嫁?不是年华正好?不是遥不可及?
将士扬起的风尘浩瀚如幕,两人急急而去,男人步间的风寒凉,携了些寂寥,带了些薄恨。
“周正习武可好?”
“好,日进千里。”
“他们家的生意?”
“唔,应该还好,每日吃食衣用都好。”
问过话张文隼才反应过来他又在问那家人的事了,男人不禁低低嘲笑自己,眉宇中多了抹不散的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