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绝大多数人的默认下,少部分反对的人被四号房的疯子摆上了餐桌,到后来错误变成了正确。
徐伯最后还警告了我一句,让我千万不要去招惹四号房的人。
这点其实他不说我也明白,他们一房间不到十个人,却独自霸占了一整层就足以说明问题,没人愿意和他们住在一起,或者说和他们住在一起的大多数人都已经成为了食物。
“吃人是从四号房开始的,那里应该也是执念最初诞生的地方,有机会倒是可以去看看。”猪笼公寓被执念笼罩,那种带着深深恶意的念头扎根在这栋建筑里,过了几十年仍旧存在,如果想要彻底将其驱散,恐怕只有从根上将其斩断才行。
按照徐伯手指的方向,我匆匆离开,老阿婆居住的地方在一楼,为了避开四号房所在的楼层,我弯弯绕绕,浪费了很长时间才找到。
“此地距离顶层很远,若要抓住那一线生机从铜镜度过轮回彼岸,却是难了。”我心里发愁,自己一路上再没看到其他“人”,连红楼租客都不见了踪影,我不确定他们是隐藏在某处,还是执念反形,重回了轮回这一岸各自的身体。
长廊幽深,青砖交错,两边的房门中不时传出咀嚼的声音,失去了判眼和听息,我不敢多去招惹是非,拿着布条,对照着眼前门板上标记的数字。我心中长叹一声,将布条偷偷收起,塞进口袋。
几十年前,君生遭遇的事情又一次重演,只是这一次结局却掌握在了我的手中。
他为了救老阿婆,跪遍满楼的恶魔,希望用自己的血肉来替换。
我做不到他那样的付出,也不会去跪着祈求凶手,虽然我们使用的是同一具躯体,但我毕竟不是他。
手背划过怀中的白骨玉盒,我眼底的疯狂和血红慢慢飘散,再无一丝犹豫,抬手推开了眼前的房门。
第758章 消失的记忆
推开粗糙的房门,好像浓雾被驱散,瞳孔跳动,一缕光映照在我的眼眸当中。
月色如水顺着她的发尖滑落,冷寂的房间里,一个女孩孤零零坐在窗口。
她侧对着我,那出尘的气质,与整个轮回格格不入。
门开了,她听到响动,睫毛轻颤,回首看来。
她的容貌不算出众,可身上却带着一种独属于东方的古典美,如露水般清朗,又如静潭般明澈。
和我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同,她的美不是那种具有侵略性,会立刻占据你所有目光,好似钻石一般耀眼的美。而是像玉一样,温润,坚强,在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里已经很难找到这样的女孩了。
“君生?”她见我进来,略有诧异,声音好似珠落玉盘,清脆却不惹人生厌。
我看着她的脸,凝视了许久,老阿婆似乎忘记了阳世的一切,我也不敢确定眼前这位女孩是不是就是我要找的人。
女孩见我没有说话,展颜一笑:“你也睡不着吗?”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焦躁和不安,只是目光中蕴含着一抹掩饰不住的复杂情绪。
看着眼前的女孩,我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把口袋里的布条拿出来,手指握紧而后又慢慢松开,深吸了口气,目光变得坚定。
转身关上房门,我走到女孩身边,压低了声音:“今夜你跟我一起离开隆昌。”
语调低沉,却不容置疑,女孩许是没想到自己眼中一直需要被照顾的弟弟,怎么会突然间变得如此强势,她一时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伸手搭在我肩上:“是不是他们给你说什么了?”
我抓着布条的手指陡然一紧,这女孩比我想象中要聪明太多,我一开口,她几乎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被选中的人是我,对吗?”面对即将到来的残酷命运,女孩不以为意,她拿开玉膝上的竹篮,将针线绸缎放在一边,起身拧了拧我的脸:“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今夜你跟我一起走,我们离开这里。”我推开了女孩的手,在触碰到她肌肤的时候,我竟然感到了一丝罕有的暖意,她的身体并不像死人一样完全冰冷,还保持着一定的温度!
女孩明眸一眨,很固执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在我看来就算是死在边境线上,被炮火轰碎,那也比成为食物供人吞食强得多。
“战局瞬息万变,这几天炮火连天,打的厉害,估计外面的封锁很快就能解除。我们在隆昌苟活了那么多年,不就是在等这一刻吗?”
“明天你就要被吃掉,你就要死了!还想这些干什么?!”战势就算发生改变,但想要打开边境上的封锁,也不是一两天就可以做到的。
“是啊,我就要被吃掉了。”女孩抬起被我推开的手臂,轻轻托着我的脸颊:“可你不一样……”
屋内无人说话,我能听见她浅浅的呼吸声。
“有什么不一样的,你被吃后,下一个就会轮到我,留在隆昌不过是等死罢了。”我再次拨开她的手:“只有逃出这里,才有一线生机,不管你怎么说,今晚你必须跟我一起走。”
连续两次被推开,女孩并没有恼火,她的性格就像是潺潺的溪流,让人生不起气,自己也对一切看淡,从不动怒。
明净的笑容,掩饰不住她眼底的复杂,我知道女孩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要对君生说,但是却不知道该从何开口,她静静的看着我,似乎是准备把这张脸镌刻在脑海。
“从半年前开始,红楼的孩子就越来越少,你知道为什么吗?”女孩没有回答我的话,反而是提起了一件看似无关的事情。
“兵荒马乱,食不饱,穿不暖,孩童身体虚弱,越来越少也很正常。”
“你错了。”女孩摇了摇头:“我们在他们眼里不过是食物罢了,没有秩序、没有道德,在这里只有最强壮的人才能活下来。”
她看着我,那复杂的眼神,直到现在我才慢慢读懂:“我们的命并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之所以现在还没有被杀死,只是因为他们将我们当做了圈养的家畜,需要时才会宰杀。”
女孩看的甚至比我还要透彻,这对于她那个年龄段来说,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楼内每一个人都活的像畜牲一样,或者说每一个人都是等待被宰杀的家畜,谁也逃不出去,自从吃下第一块‘肉’开始,就已经是注定的了。”她稍微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了变化:“没人会允许圈养的家畜逃走,这栋楼周围全都是看守,我们擅自离开,一旦被抓住,你和我都要被吃掉。”
留下来是等死,逃出去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存活,女孩不愿意为了自己百分之一的生还几率,把君生拖下水。
在她心里,甚至可以说住在隆昌的每一个人心底,都还保留着一丝侥幸——战争可能“明天”就会结束。
这应该是老阿婆当时的真正想法,现在她失去了记忆,很自然的说出了一切。
想到这里,我倒是没有急着去劝说她,而是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