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节(2 / 2)

与猪生动的表情相对应,餐盘中的人被分割、切碎,每一部分都经过了加工,显然拍摄者在对待自己的作品方面,偏执到了极点,连断指的角度都是精心设计过的,每一根血丝和汗毛都看的清清楚楚。

太残忍了,正因为知道这是艺术,所以才更加觉得残忍。

当我还处于震撼当中时,耳边又响起了朱立的声音:“猪,是杂食性动物,把切碎的猪肉混入猪饲料里,猪就算发觉,依旧会去吃。这一点,和人一样。”

他将相框靠墙放置,露出了满含恶意的笑容,伸手指向相框里的那头猪:“你看它,像不像人?”

我根本无法理解朱立的想法,但是在他手指伸出的时候,我内心莫名其妙的给了他回答:“像,这头猪的神态表情和人很像。”

“所以说猪和人之间的差别很小,而有些人更是活着活着就变成了猪,他们不过是披着一张人皮而已,无论如何繁衍,他们的后代里也都流淌着猪的血液。”朱立重新用黑布遮住相框,我看着那残酷的画面从视野里消失,一个念头浮现出来。

“他这幅作品似乎是在暗示什么?猪笼公寓在几十年前经历战乱,根据我掌握的线索,应该发生过吃人事件。难道画中的猪就代表食人者,朱立还说过他们繁衍的后代里都流淌着猪的血脉,两相结合,莫非他的意思是红楼里住着的是当初猪笼公寓幸存者的后人?”我眼皮一跳:“楼内分为猪和人两类,猪代表古楼幸存者的后代,人代表新搬进来的租户?”

朱立说话神神叨叨,我试着多问了他一句:“二楼有个瞎眼老太太,按照你的说法,她应该被分到哪一类当中。”

“她?”朱立估计是没想到我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她算人,她家里只有她算是人。”

那个老阿婆刚进楼时吓了我一跳,不过我没从她身上感觉到恶意,只是觉得她的行为举止很奇怪:“你说她家里只有她算人,难道她家还住着其他东西?”

朱立看了一眼柜子上的时钟:“现在还没到凌晨,你上楼的时候她应该站在门口等人对吧?”

“没错,她是在等她的家人?不对,你说她家只有她算人,难道是在等她死去的老伴?”我经历过太多这样的事情,直接说出了自认为最正确的答案。

“没人知道她在等谁。”朱立说完后盯着我,阴测测一笑,又补充了一句:“说不定她在等的就是你。”

“那还真有可能,我上楼以后,老人家就关门回屋去了。”我不清楚朱立是在开玩笑,还是另有深意,并未把她后面说的话放在心上,只是随口回了一句,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自己随口说的话,却让朱立以及旁边的白雅儿脸色都发生了变化。

朱立并未开口问我,而是死盯着白雅儿:“你和他一起上的楼,他说的是不是实话?”

“我不知道,我喝醉了,是被他一路拖上来的。”白雅儿神情很是紧张,仿佛出现了什么很恐怖的事情,她转身抓住我的手臂,用尽了全部力气,指甲都剜进了我的肉中:“那个瞎眼老太婆看到你以后回屋了?你、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觉得这两人莫名其妙,甩开白雅儿的手,退到一边:“更正两点,第一那位老阿婆是个瞎子应该看不到我;第二,我清楚记得,她是在一楼声控灯忽然自己亮起时才回屋的。”

我上到二楼和三楼中间时,一楼的声控灯突然亮了,等我再回头就发现老太太不知何时关上了大红色木门,退回屋中,当时楼道里只剩下我和醉倒的白雅儿。

“看来那老太婆等的不是你。”朱立好似松了口气,不过没停几秒钟他就又绷起了脸:“没到凌晨,老太婆主动关门,一楼的灯自己打开,看来是那个东西跟着你们进了红楼。”

他说完后,白雅儿点头附和:“对,肯定是它来了。”

“你俩能把话说明白吗?”在白雅儿屋子里时,她就说过类似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红楼每到雨夜就会用脏东西进入,只要不打开里面这扇红色木门就没有大碍。”朱立修长的手指在墙角的一堆相框中翻动:“我知道你心里好奇,是不是想知道那个脏东西的模样?”

“你见过?”

“你说呢?”他猛地将两个相框抽出,这次相框内装着的不是照片,而是铅笔速写。

我向前看去,只是看了一眼,露在外面的手背上就冒出了鸡皮疙瘩。

第一个相框里画着一个骨瘦如柴的类似于人的东西,他身上全是牙印,皮肉被撕开,好像草原上被鬓狗群撕咬过的羚羊一般。片体鳞伤,那张脸更是惨不忍睹,我真不知道朱立是如何画出这东西的。

第二幅相比较第一幅视觉冲击小了一点,但是却更加的诡异。画纸上用铅笔勾勒出了一个胖子,此人最怪异的地方在于,他的内脏器官并不是长在肚子里的,而是悬挂在肚皮外面。

第713章 红楼的租客

和抽象主义、理想主义不同,朱立的这两幅画非常写实,只是简单的铅笔速写,但是却画出了高分辨率照片的感觉。

可正因为这样,才更加让人觉得不安。

如此扭曲、病态的东西,就存在于我们的生活当中,想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这两幅画是你虚构的,还是比对着某种东西画出来的?”我眉头紧皱,目光前所未有的凝重。

“世界上有些东西是无法用镜头记录下来的,只有在特定的场合,用自己的眼睛才能看到。”朱立很满意自己的画作,眼中血丝密布好像要撑爆眼球一般:“我看到了它们,所以就用我的手将还原出了它们的模样。”

他脸上露出迷醉之色,用手背轻轻触摸画纸上的线条,温柔的好像在抚摸情人的脸蛋:“你见过这样的人?它们是天生的艺术,脱去了肮脏的肉体,用灵魂在行走。”

“人类的灵魂永远不会这么丑陋。”我打量朱立的画作,无论是那个满身牙印、伤痕的瘦矮个,还是内脏长在体外的胖子,这两个“东西”都在颠覆我对灵魂的看法,原因很简单,它们太丑陋了,要比我之前见过的形形色色的冤魂厉鬼还要丑陋。

“你不承认也没有用,它们都是从人心中长出来的,是最纯粹的艺术。”朱立声音有所变化,他扫了我一眼:“你是不会明白的,你只看到了表象,并不懂这意味这什么?那些头骨酒杯、人皮灯罩,还有种种被冠以残忍极致的东西,都无法和它们相比。”

“带给人美感和舒适,这才叫艺术,你所说的那些在我看来只是一种病。”我实在无法忍受朱立的话,他越说越过分,我很担心再这样下去,自己甚至有可能会被他洗脑。说句心里话,自从看到朱立的第一眼起,我就觉得精神病院才是最适合他的地方。

“一件东西被称为艺术品,不是由于它拥有怎样的特殊性质,而是在于它如何拥有这项特殊性质,你只看到了我画中灵魂的丑陋,却没有看到它们变成这般模样的过程,那是一个人性渐变的过程,那才是我想要通过画作表现出的东西。”朱立把相框放在了画板上:“你根本不懂我的追求,你太肤浅了。”

自己还是第一次被人说肤浅,我并未生气,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耽误太长时间:“我对你的艺术不感兴趣。”

我面无表情,内心很抗拒跟这个疯子交谈:“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们口中的它是不是和你画中的怪物一模一样,它们有什么弱点和习惯,这才是我想知道的东西。”

冷冷的打断朱立的话,我的目光在画作和他之间徘徊。

“我画的只是我看到的,你想知道的,只有你自己去发现才行。”他朝门口看了一眼,眼底的疯狂一闪而过:“今天又是一个雨夜,如果你运气够好的话,说不定能遇到它们。”

在漆黑诡异的楼道里,一转身看见一个浑身牙印或者脏器挂在体内的人,这画面想想就觉得恐怖。

我晃了晃脑袋,驱散那些杂念。朱立不肯告诉我真相,我也不能强迫它,停顿片刻,我问出了另一个困扰我许久的问题。

“京海当地人曾告诉过我两个传说,第一和猪笼公寓有关,第二则是讲述一个撑着黑伞的女人。”我在说话的时候,时刻注意着朱立和白雅儿的表情变化,当我说起这两件事时,朱立仍旧是那张棺材脸,白雅儿则稍微有一丝动容:“你们住在京海这么久,应该也听过关于那个黑伞女人的故事,传说她没有脸,前后都梳着大辫子……”

“这就是你的问题?”朱立手指离开画板,指甲上沾染了一些铅笔末:“每逢雨夜就会有一个打着黑伞的女人出现在小巷当中,她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没人知道她长什么样,或许她压根就没有脸。每当成年男子看到她的时候,她就会过来邀请男人一起打伞,如果你进入她的伞中,你的脸和生命就会被她取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传说就是这样,一个恶俗的故事,没什么好聊的。”

朱立不以为然,可我却不这样认为:“这个故事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她的枕头里发现了一套假发,抖开后一看,正是一根长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