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2)

遇劫 周乙 2576 字 7天前

胸口鼓鼓的一小团似乎着急长大,有时候会有点疼。她觉得害羞,便悄悄告诉祖母,祖母命人熬了一堆草药给她泡澡,还说这个土方子很管用。

祖母跟她这么大的时候也疼过,隔壁的王婆婆便告诉她这办法。王婆婆是个稳婆,很懂女人的小毛病。田氏对王婆婆有很深的感情,那时候她很小什么也不懂,刘义方又年轻气盛,折腾的她受了伤,也是王婆婆给治好的,还将刘义方骂了顿,自那以后刘义方再也不敢胡来,对她也渐渐温柔,但男人的温柔并不会只对一个女人,遇见佟氏后,他对佟氏也很温柔。冷静的田氏当即作出判断,以自己的身份留在他身边绝不会有好下场,说不定他在心里也嫌弃她丢人,又见那佟氏一张蜜嘴绵里藏针的锋利……为了孩子,田氏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包括丈夫,所以她选择离开,这将是她所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因为刘涉川平安的长大了。

而那些没有离开的女人,在佟氏的阴影下非死即伤,除了半死不活的柳氏生下老三,家里哪还有其他女人的一儿半女。

雾气很快凝成水珠,沿着少女白釉似的的身体滚动,烛火昏黄,映着这样光泽动人的肌肤,水雾中的她出落的亭亭玉立,鸦翅般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如此美好,仿佛生来就该被人疼爱娇宠,而前世的命运真像一场讽刺。

“这头发也不知像谁,湿了水好似田垄的卷毛羊似的。”田氏絮絮叨叨。

“祖母!”

“别动,小心皂角沫飞眼睛里。”田氏斥责了声,神情却聚满暖暖的慈爱,一双略有点粗糙的手缓缓按摩洁娘的头皮。女孩儿哪怕是一根头发丝都要精心爱护,她的儿有福气,生的女儿也有福气,每回只要想到这些,就打心眼里高兴,感觉前半生的所有苦难都值得。

她很想儿子,也很想儿子的孩子,但她从不说。此时此刻,望着洁娘抽条似的小身子,忽然想起这孩子小时候,就比别的小孩乖顺,洗头发不哭也不闹,眯着眼睛像只慵懒的小猫,你越挠她,她越敞开肚皮开心,后来有了林氏,这些活便不再需要她干。她又想到川郎小时候,光着小脚丫坐在木盆里,川郎不如洁娘懂事,一洗头就哭,她就趁种地的时候摘两颗野果,哭的时候给颗野果,傻川郎见了吃的便眯着眼睛让她洗头发,边洗边喊阿娘。

那时候,一颗野果就是川郎整个童年最美味的回忆。

田氏眼睛微微濡湿,许是被净房的水雾蒸腾。

刘玉洁微微闭上眼,任由祖母舀起一瓢水冲洗发顶,最好洗去她所有的回忆。

“祖母,我遇到一个人,他说吃鱼眼肉不傻。”她想起晚膳时祖母夹起那块肉丢给猫,凭良心说她想吃。“其实我觉得挺好吃……”她小声咕哝。

田氏嗯了声,挑了点茉莉膏缓缓揉着她乌黑的发梢,“有时候也不一定是吃的人傻,夹给你的人才傻。”

这样啊。刘玉洁心情愉快。“那祖母每次都夹给猫,会不会变傻啊?”

“你这丫头,吃的是猫又不是人,祖母怎么会傻。”

也对哦。她眼睛笑弯。

“是那个叫沈肃的孩子吧,他是什么人,你喜欢他么?”田氏忽然问。

夹鱼眼肉给你的就是他吧?她这么大年纪,怎会看不出那种既压抑又忍不住热烈的少年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过洁娘,不敢多看,但每看一眼就有藏不住的缠绵漾溢。

刘玉洁不知自己做了什么让祖母误会。“祖母,喜欢他的不是我,是阿爹。”

原来他便是川郎看好的那个孩子。田氏笑了笑,“为什么不喜欢他?”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呢?”刘玉洁不解。

这个问题似乎难住田氏,她答不出。刘玉洁趁机转移话题,娘俩在这祥和的秋夜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打开话匣子的田氏还讲了刘涉川小时候的糗事,听得刘玉洁哈哈大笑。她不知自己那双满含薄薄忧郁的眼眸,波光潋滟,当她笑时,那忧郁仿佛也笑,这发光的矛盾令她看上去有种不符合年龄的绮艳,田氏微微蹙眉,但又想不通,便不再想。

夜深人静,她立在窗前的案边,一笔一划写着。

小、心、元、德、帝。

韩敬已不会无缘无故说这句话,但也有可能故意骗她,这一点有待考证。

但有一点可以看出,元德帝于水道上十分倚重阿爹,这是不争的事实。如果要外放永州,阿爹绝对是不二人选,站在元德帝的立场,兴修水利乃治国安邦大计,刘玉洁觉得自己也会这么做。然世人都说伴君如伴虎,若想让阿爹死的那个人真是元德帝……刘玉洁不敢再想下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届时她将如何面对?

前世贪墨案爆发,三皇子与太子之位彻底无缘。咬着人就不撒口的御史大夫终于找到事做,每天都有十几封弹劾三皇子的奏折雪花一般飞进金銮殿。真真是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

但只要不是谋反罪,就算贪污了一个国库,皇子依然是皇子,只不过被褫夺亲王封号,换个普通的大宅子过日子罢了。阿爹却是一世功名毁于一旦!反差之大,令人心寒。

烛火摇曳了下,有人轻轻敲了敲窗棂,不用猜她都知道这是谁。

“洁娘,明天我就要回长安,但我们的话必须说完。”沈肃的声音微哑。

两人隔窗相对,她看不见他的神情,他也看不见她的,这让她没来由的轻松。

“我想知道你重活之前发生了什么?”

发生什么?

她绝不会告诉他。

“发生了我对你说的那些。我死的时候……才二十岁,知道的不多,但只要想起什么一定会告诉你。”

她死的时候才二十!沈肃沉痛的望着无法穿透的窗子,他想抱抱她,无关情/欲。

“你很早就认识韩敬已对不对?”唯有如此,才能解释她为何对一个深居简出的郡王莫名其妙的恐惧。

沈肃听见窗内的她呼吸暂缓。

“不认识。”回答声冷静决绝。

果然认识。沈肃深吸一口气,又问,“我想不出什么理由能让你去阜南道,你……”他似乎在找一个形容词,最终确定用“前世”,“前世,你是不是嫁给了他?”

有毛笔跌落青砖地面发出的脆响,屋里的人影在烛火中摇曳。

“我要是你就关心一下自己还能不能多活几年,”她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轻落落的,“再提醒你一下,韩敬已……跟我一样,来自前世。”

窗外寂静了片刻。“这样啊,那我一直怀疑的事就说的通了。”半晌,他如是说。

但有一点还是矛盾,倘若洁娘嫁给韩敬已……

作为男人,沈肃一眼就看出韩敬已眼神里毫不掩饰的迷恋与占/有/欲,既然如此喜爱洁娘,又怎会虐待她?这完全说不通,难道他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这一点也不像。从未听说安喜殿有宫女伤亡,如果他有怪癖,肯定瞒不过沈肃。

所以只是单纯的侵/犯了洁娘的身子……夫妻之间那种事不是很正常么,又怎会令一个女人吓成这样?

沈肃双手轻轻搭在窗棂。

高丽纸映出一只修长的大手的轮廓。屋子里的刘玉洁双手环肩窝在宽大的圈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