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2)

昭华未央 阿幂 5602 字 7天前

在场诸位闺秀们看得昭婕妤坐定,这才过来拜见。玉娘仿佛这才看见人一般,一个个看过去,又向身边的陈淑妃笑道:“瞧着她们倒象瞧见了三年前的妾,也是这个时候,也是这样年纪,如今再看她们,倒觉得自己老了。”

陈淑妃听了,瞥了玉娘眼,轻啐道:“坏蹄子,你才多大,就说自己老了,叫我们这些人可没地方站了。”又抬头向李皇后笑道,“殿下您说昭婕妤这胡言乱语,该罚不该罚。”

高贵妃只盼着有人出来说些话,好讲尚薰的事混过去,因此忙接口笑道:“可不是该罚,依着我的意思,你即肯说自己老了,少不得要破费些,这里十五个女孩子,你一人给份表礼罢。”

玉娘将眼光从闺秀们身上一一扫过去,又笑道:“罢了,谁教妾在殿里呆不住呢。只是妾也替她们向殿下,两位娘娘讨个情,也一并儿赏了罢,好容易进宫一回,可不能叫她们空了手回去。” 陈淑妃自然答应,高贵妃也无可无不可,李皇后一样不能推脱,各自叫了人回去备礼。

因玉娘过来是打着替谢怀德相看的幌子,总要做个姿态来好在乾元帝跟前交代过去,故此慢慢地将女孩子们一个个看过,瞧着样貌出色些的,格外和气地问上几句。其中尚薰因一脸的娇矜也叫玉娘瞧上了,格外叫到眼前,多问了几句,倒叫高贵妃有些胆战心惊,只怕李皇后顺着玉娘的话,再转头来问自己这位尚姑娘如何。

可也不晓得为着什么,李皇后只笑看着玉娘同尚薰说话,倒是没寻着高贵妃不是。高贵妃哪里知道,李皇后见玉娘待尚薰亲切,竟是起了别样心思,恨不能将尚薰送去合欢殿,好给玉娘添些不痛快,有了这样的念头,倒将景淳搁在了一旁。

便是此时,就听着有个女孩子尖叫了声。这些女孩子们出身虽有高低,却都是闺秀,家中教导严格,绝不能有失声尖叫的事,更何况是在上林苑中。

☆、第113章 事发

作者有话要说:  险些忘了感谢天阶夜色的手榴弹,破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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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循声看过去,那一丛木芙蓉畔站着两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儿,两个互相搀扶着瑟瑟而抖。许是叫那声尖叫吓着了,芙蓉树上一道影子朝着那两个女孩儿扑了下来,正扑在其中一个女孩儿身上。那两个女孩子原就吓着了,再叫畜生一扑,哪里还站得稳,跌在一堆,那畜生一声凄厉的“啊呜”,旋即跳了开去,众人这才看清,正是只黑猫,身上皮毛黝黑油亮,双眼犹如绿火一般。那只猫对着在场诸人露了露雪亮的牙齿,转头跑了下去。

高贵妃一见这个情景,便想起昭婕妤原先就是叫只黑猫扑了,累得自己叫乾元帝禁足,这会子见着猫,哪里还顾得李皇后在场,立时喝道:“没看着婕妤都吓成什么样儿了!还不将这只畜生捉了!扒皮抽筋了好给昭婕妤压惊出气!”

李皇后待要发怒,又看玉娘正靠在身边的宫女身上,粉面上一片惨白,樱唇颤抖着,显见得是吓坏了,心上竟是有些快意,也道:“还不快追!捉住那只畜生,不然圣上知道了,饶得过你们哪个!”

到底乾元帝才是真正的后宫之主,昭婕妤又是他心尖子上的人,便是没李皇后这话在场服侍的宫娥太监们也要上赶着奉承,更何况有了李皇后这句,一时间竟是场上服侍的人竟是走得七七八八,一个个的都顺着黑猫下去的方向追了下去,也不知怎么搞的,七转八绕的,那只黑猫就不见了影子,众人只以为叫那只黑猫跑丢了。他们寻猫时是分散的,待得寻不着,又凑在一块儿商议了回,就预备着回去复命,这时倒是四五个太监凑在了一块儿,一路往回去,恰路过一座倒厅。

这所倒厅所处的位置原也僻静,平日里也没人特意走到那里去,偏在这厅里仿佛传出来几声喘息声音。说来也是该出事儿,若是走在这里的是几个宫女,听着往日寂静无声的倒厅里发出声音,只怕就快步走了开去,再不能凑过去细听的,偏这回子是几个太监。

太监们去了子孙根,心性上都有些异于常人,听着这样暧昧的喘息声,便知道有事儿,相顾一笑,蹑手蹑脚地掩了过去,凑在门窗边细听,里头传来的声音有粗重的喘息,又有轻声讨饶声,只听一把声音道:“贱人,你自己勾引的我,这会子讨饶,来不及了。”

这声音虽在兴奋头上,却还是有些熟悉,倒象是平日听过的,太监们便以为是哪个不甘寂寞的妃嫔同个侍卫勾搭在一起,有意要抓个现行,一来也是他们心里失常,看不得这个,二来,也好讨些好处,当下撞门的撞门,推窗的推窗,打头那个哈哈笑道:“哈哈哈,叫老子抓着了吧!”

话音未落,就听着屋子里头惊天动地一声尖叫。太监们注目一看,却是皇长子景淳赤果果地将个白sheng生的身子压着,尖叫的却是皇长子身下那个人,一时都呆住了,全没想着寻猫的那些人叫这声尖叫都引了过来。

(上接作者有话说)

又说赏花宴那里哪里知道出了这个变故,陈淑妃看着竟是无人去瞧一眼倒在地上的那两个女孩子,心上怜悯,指了跟着她过来的两个宫女过去将两人扶了起来,两个都是发乱衫皱,其中一个身量儿高挑些,身上穿着淡蓝衫儿的女孩子手上更是叫那只黑猫抓出了两道深深的血痕,只好在头脸未动。

陈淑妃转脸向李皇后道:“还请殿下请个医女来替她瞧一瞧,女孩子家,手上留了伤也不好看。”这话说得那个女孩子转头瞧了陈淑妃眼,杏眼一红,滚下泪来。李皇后自然答应,就令她身边儿的黄女官去宣医女,自家又对着那女孩子温言抚慰了几句,一副儿慈爱的模样,倒是将唬得脸色雪白的玉娘搁在了一旁。

玉娘只靠在秀云身上,星眸蕴泪,樱唇微抖,一副唬得神魂不属的模样,便是铁石心肠瞧着她这样也要心软,偏在场的,不是身份不够不能道到她身边儿说话的,就是瞧她不怎么入眼的,竟是没人搭理她,玉娘黛眉微颦,眼中坠下一滴泪来,又抬手将眼泪拭去,这才向李皇后道:“殿下,妾心中害怕身上也发软,怕是撑不住了。妾先告退。”

李皇后这才想起有这么个人似的,对了玉娘一笑:“去罢,宣个御医好好瞧瞧。”玉娘含泪答应,浑身绵软一般地靠着两个宫女扶着起身挪到肩舆上,四个太监扛起肩舆飞快地走了。

玉娘的肩舆出了园子往前不远,恰是沧池,过了沧池往前便是承明殿、清凉殿。看着都过了沧池,扶着肩舆的秀云才轻声道:“婕妤只管放心,陈公公俱都安排得了,再不能出错的。”玉娘闻言,微微抬起头,口角掠过一丝笑影,轻声道:“这会子该发作了罢。”雪白的面孔上哪里还有半分惊惶害怕的模样,柳眉晕染,秋波带娇,天然一副俊俏风流的模样,动人心魄。

她这里自顾一笑,却没留意着承明殿的殿门外站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身着朱红色皇子常服,白玉一样的手掌按在栏杆上,微俯下身,注目看着玉娘的肩舆绕了过去,脸上也是一笑,他原本就眉目秀美,这一笑愈发显得艳丽起来:“昭婕妤,谢玉娘。”

玉娘这里回在合欢殿,脱了外头的衣裳,卸了钗环,正靠在美人榻上歇息,就听得脚步匆匆,却是金盛奔了进来,时值九月下旬他脸上已带了汗。进得殿来,先四下一看,见玉娘在,也就松了一口气,几步过来道:“婕妤回来了便好,您可知道出事了?”

这会子高贵妃已疯了,连上下尊卑也顾不得了,正扯着皇后哭呢,若是婕妤还在园子里,要叫高贵妃冲撞着了,可是后悔不及。

玉娘微启樱唇道:“出了什么事?”金盛从地上爬了起来,躬身走到玉娘榻边,凑在她耳畔将事情说了。玉娘听着事发,亲眼目睹的太监宫女总有十数位,都叫人堵了嘴捆起来,连着乾元帝也赶了过去,知道那十数个人怕是都活不成了。饶这场局是她同陈奉两个设的,那时已知道少不了有池鱼之殃,可真听着竟有这些人,心上还是一沉,不由自主地将手搁在了腹部。恰好腹中的孩子一脚踢在她手上,玉娘心上酸痛,眼中几乎落下泪来,又怕叫人瞧见了起疑,将脸侧在一旁,缓声道:“知道了,你传话下去,我合欢殿的人不许提这事儿。”金盛喏了声,躬身退了出去。

又说景淳事发,李皇后固然得意,当时就命来赏花宴的闺秀们各自散去,又叫了神武营的军士来人将“人证”们都捆了,连着那个绿竹也没放过,一样拿绳捆住了,连着景淳与高贵妃一块儿带到了椒房殿,陈淑妃是个乖觉的,知道这事儿自己若是参和进去,高贵妃自然将自己恨毒,便是乾元帝那里也讨不着好,故此要告退,李皇后只拦着不许。

高贵妃看着景淳狼狈形容,心如刀绞一般,只哭道:“景淳出了这样的事固然是他自己不争气,可殿下是景淳嫡母,总要替景淳遮拦一二才是道理,如何不将这这贱种速速打死,还要留他狗命!”又哭又叫地只要人将绿竹拉下去活活打死。

又说景淳先是事出突然,一下乱了阵脚,而后回过神来,就知道自己坏了事儿,大位且不去说它,脸面体统自是丢得干干净净,顿时将绿竹恨得咬牙切齿。绿竹自然是叫李皇后命人捆着的,景淳是皇长子,纵然叫人撞见这样不堪的事,也没有捆着他的道理,自然行动方便,看着李皇后不肯处置绿竹,脸上也露了些狰狞之色,指着绿竹同李皇后道:“都是这个贱人勾引的我,母后若是疼儿子,就该将这个贱人拉下去打死,再来问儿子的不是也不迟!”

李皇后看着高贵妃母子两个脸上狰狞,想起这十数年受的气,只觉痛快,哪里肯轻易处置,倒是缓和了声音道:“阿淳,你很不用着急,你即说是这贱人引诱的你,也总要问个清楚明白,看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竟拉着皇长子做下这等贱龌蹉之事,也好还你清白。”说了就命人将堵在绿竹口中的布条扯了。

起先原是景淳瞧上了绿竹俊俏,以身份强令绿竹顺从的,可从今日的举动来瞧,指不定这个贱人不识好歹,心中怀恨,趁着今日未央宫中热闹,故意闹出来,好将自己颜面统统毁去。是以这会子李皇后令绿竹说话,还能说出什么好的来,只怕要将从前的事也抖落出来,心下大急。

果然绿竹口中布条一叫人扯落,脸上顿时现出娇媚之色来,含情凝涕看着景淳,哭道:“殿下救奴婢。当时殿下要奴婢顺从时答应了奴婢,保奴婢一世富贵的。殿下。”这声殿下才出了口,就看景淳情急之下操起一旁的紫檀玫瑰椅来,朝着绿竹的头上就砸了下去。紫檀木原就沉重,叫景淳这般一砸,绿竹身子晃了两晃,便倒在地上,殷红的血从他白皙的额角流出,洇在椒房殿杏黄色的地毯上,仿佛开了老大一朵红花。那绿竹双眼瞪得老大,口角却隐隐含了些笑,竟已一命呜呼。

再没人能想着景淳竟然敢在皇后的椒房殿杀人,这一下变起俄顷,几乎所有人都呆着了。高贵妃倒是先回过神来的,扑倒李皇后脚前就哭道:“殿下,都是拿贱人满嘴胡言污蔑景淳,景淳这才暴怒伤人,殿下。”又把手去扯李皇后的裙摆。

李皇后原是叫景淳这一番动作惊着了,叫高贵妃这一番做作,也回过神来,厉声喝道:“俞永福,请圣上过来!”

乾元帝原在宣政殿批奏折,忽然见着椒房殿的内侍总管连滚带爬地从殿门外滚了进来,扑在案前以头抢地,连声音也抖做一团:“圣上!圣上!出大事了。”乾元帝手上执着朱笔,听着俞永福大异常态,抬头瞧了眼:“什么事,好好儿说话,这样蝎蝎螫螫的,成何体统!”

俞永福口中发苦,若皇长子只是爱个男色倒也无妨,史上这样的君主也不是没有,连着汉文帝一样宠爱邓通,也不妨碍汉文帝一世英名,只是就因皇后盘问几句,皇长子当着嫡母的面儿砸死了“人证”,这何止是个不孝忤逆,更是目无君上,是以额上冷汗涔涔而下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连着嘴唇也抖得厉害,好容易才抖出一句来:“大殿下出事了,皇后请圣上移驾。”乾元帝听着景淳出事,到底是长子,自然关切,就问:“可宣了御医了?”俞永福哪里敢开这口,只是摇头。

乾元帝看着俞永福气这样,知道真是出了大事,不然不能唬得这样,心上略略沉吟,就想起玉娘说的要娶妻赏花宴上走走,他是知道景淳脾气,不大肯让人的,别是怪着玉娘专宠,冲撞着了玉娘,是以连着皇后也不好处置,要请自己过去,忙问:“婕妤呢?”

俞永福伏在地上道:“婕妤身上不太好,早回了合欢殿。”乾元帝掷下朱笔,在鼻梁上捏了两捏,松了口气,便命令摆驾。朱笔上才蘸的朱砂,乾元帝这一掷,朱笔在打开的那本奏折上滚了滚,一抹殷红,仿佛血染一般。

乾元帝到椒房殿时,就见椒房殿外跪了十数个宫娥太监,一个个绳捆索绑,口中塞着布条子,看着乾元帝依仗过来,一个个死命地往地上叩头,通通有声,用力之大,不过几下就将额头磕破了。

乾元帝看着这样,不禁将眉头皱了,转头对俞永福看了眼,正要说话,就听着椒房殿里头传来一声惊呼,却是高贵妃的声音,只听她哭道:“圣上,圣上,有人心怀鬼胎,要害景淳,景淳是冤枉的呀。呜呜。”后头只有呜呜之音,仿佛叫人将嘴堵上了,发不出声来。乾元帝看着这样,知道怕真是出了大事儿,脚下加快了,片刻就进了正殿,却见皇后李氏高坐殿上,脸上一片铁青,而高贵妃叫两个太监按着,头发散乱,身上衣裳也攀攀扯扯地不整齐,形容十分狼狈不说,地上更是触目惊心地一滩血迹。

☆、第114章 发落

作者有话要说:  太难交代了,阿幂熬到现在终于把这章写完了,~~~~(gt_lt)~~~~ 真是俩行泪。

看在阿幂熬夜的份上,求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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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帝见着这样一大滩血,知道只怕是出了人命了,脸上也变了颜色,看着高贵妃挣扎着要与他哭诉,将手一指喝道:“闭嘴。”又不耐烦听李皇后说话,倒是陈淑妃为人从来淡泊,因此乾元帝在李皇后让出的正位上坐了,只叫陈淑妃过来说话。李皇后虽有些不平,好在陈淑妃为人她还是信得过的,倒也坐了下来,握着帕子双眼看着陈淑妃。